第二日,素禾就带着三柳的木杖去了都邑的东门。
有关八司长的事,素禾的印象并不深刻,如果她没记差,只有诺拓与她们讲过一次。说是曾经的有绵部是有八个司长的,分别司掌部族的各类事宜,为阿语出谋划策。
但因为八司长对巫术修为的要求很高,自从设立以来,就从没有出现过八个人全部齐全的时候。
及至有绵继任前夕,巫术血脉凋敝,八个司长只剩了一人,是个缺了牙的老太。因她极力反对有绵继任阿语,故而被有绵软禁在家中,等到她顺利继位,并宣布废除八司长制度后,才还给这名老太自由身。
后来的事,不论素禾如何追问,诺拓都没有再讲下去。
而今,八司长的故事竟然又这般突兀地跳了出来。
素禾学着三柳的动作,摩挲了一下木杖上的包浆,叹了口气。
东门旁确实有棵常青树,树是百年松,刚刚长成枝繁叶茂的样子。
树下有一圈类似障眼法的结界,素禾正觉奇怪,是何人在此设立的结界,她怎从未听有绵提过,也从未在路过百年松时注意此处?
她握着木杖,手稍稍向前,木杖一碰到结界上,结界便开了。
一尊等身高的石雕出现在素禾眼前,雕的应是一只猿猴,身上却有三条手臂,延展出来,一支捂眼、一支捂耳、一支捂嘴巴。
猿猴的头微微倾斜,露了一只眼睛在外面,似乎在注视着她,又似乎不是。
素禾看了看手中的木杖,又看了看眼前的石雕,一时实在不知所谓的“八司长”在哪。
她去摸了摸石雕猴的眼睛,睁着的那只。
她只想确认眼前的真实,却不想一伸手就落入了无尽的虚幻。
“别碰——”似乎有一个童稚的女音在她身后呼喊,但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碰了。
而且,她手中的木杖很快便碎裂开来,像被一双大手拧了麻花。
素禾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扭曲感,等她再能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她已到了另外的地方,准确地说,是陷入了某种幻境。
身前没了雕像和常青树,身后也同样空无一物。她回头看了看,没有看到那个出声的人。
风沙,到处都是。
漫天的黄沙被风吹起,吹进她的眼睛、鼻子、嘴里,让她喘息不得。
“好厉害的幻术!”明知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可素禾还是感受到了沙土的粗砾。
望遍四野,尽是黄沙不见人。
素禾正兀自奇怪,忽听一声人马嘶鸣,那座石雕的猿猴竟活了过来,在这幻境中骑着一匹棕色烈马向她奔来,扬起阵阵黄沙。
上一瞬没有看清,这一瞬再瞧,素禾却是心中一紧。
那猿人的两手举着丈许的大砍刀,正对着她的头颅,当空劈下。
烈马速度极快,眨眼时间不到,就冲到了素禾身前。
马蹄扬了起来,似要踏人。
素禾心思急动,知道自己不能乱躲,否则不被刀砍到,就是被马蹄踢到。这两样,哪个看起来都会让她吐血。
于是,她向侧面挪开两步,从随身的储物香囊中抽了刀。
“破!”
素禾举刀格挡的同时,也念了破杀术,巫术附刀。
“面对强于己数倍的敌人,要如何处之?”这是有绵的问过她的问题。
“不能退,搏命方有生机。”素禾依稀记得自己当时的答案,而现在,她也是如此做的。
敌人攻势太强,守不住的时候,便要攻击,攻敌方之必救,则敌方的攻势自破。
眨眼时间不到,素禾的心里已闪过诸多念头。然而,等两刀相撞,她才惊觉,巫术附刀没有用出来。
更准确地说,是她的破杀术没能成功发动。
砍刀的重压顺着湛灵刀的刀身一直传回她的手臂上,她的手臂猛地一沉,湛灵刀似要脱手,又被她咬着牙硬拉了回来。
“当”的一声,两刀相撞,稍触即分。
骏马马蹄挟着风,从她的脸侧踏过去,踏进黄沙里,踏出两个深坑。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素禾身上的汗却已出透。
她的胳膊很酸,她的刀很沉。
素禾喘了一口气,她竟然能在风沙声中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喘息。
看来这处幻境是完全不能使用巫术的,她只能凭蛮力跟这“怪物”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