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绵给过堇禾一个村落的治理权?
素禾听诺拓说这件事的时候,手指划过残破的袖口,又从上面拽下一条绣线。
绣线很硬,不论怎么折,都很硬。
她笑着将诺拓送出结绳室,看她熟门熟路地走去厢房,忽觉脸上的笑容有些兜不住了。
她急忙转身,坐回桌案前,打开一个新的竹筒,假装在埋头解读。
两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了那日在大殿上的凉意。这两年的通信往来,也让她重新觉得,有绵对她,还是很看重的。
只是——
让堇禾去治理村落?
仅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有绵真的是把堇禾当做继承阿语位的人在培养。于她,却只是些许的暗卫,外加虚无缥缈的传说,就将她逐到了南疆。
她不得不想起流传在寻熊旧部之中的流言,说有绵根本不爱义,她看上的只是义的美貌,她最爱的男子,从始至终都是皋。自然,相比于她,有绵也会更爱继承了皋相貌的堇禾。
绣线在她手里被折成一团。
不过,即便有诺拓或是有绵的从旁指导,堇禾还能将村落治理成那个样子。她的阿长,即便担了少阿语的名头,也依旧没什么长进啊!
堇禾还是两年前的堇禾,但她,早已不是两年前的她。
*
她们在南疆首府休整了几日后,由诺拓提议,两人要去城中以及城外的村落好好参观一下。毕竟,堇禾来南疆,是来“学习”的。
于是,素禾便将政委暂时交给管家和骨朵,带着她们去游历了。
如今,首府城内,再也没有那种挂红色灯笼的“客栈”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供行脚商人休息的正常客栈。
为此,有习惯以前那种规矩的女子们,还到首府府邸表达过抗议。
素禾不胜其扰,直接给她们下了一个范围定身术,换了清静。
然后,她告诉她们,她现在是南疆主事,所作所为都收到过天地指示,为使南疆有余粮,此项规矩必须废除。
也不知这些人是慑于她南疆主事的头衔,还是她展现出的强大巫术,总之,最后算是平息了。
月余后,她听管家说,城中最大的那家“销金窟”,又扩建了,上交的税金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没想到,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样,不过,也挺好。
骨朵那时刚到府邸住下没几天,见到此等变化,便怯生生地问她,如何问询天地之意。
素禾哈哈大笑,拉着她的手,给她仔细讲解了一番。
整件事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什么天地之意,都是她编的。坏的制度就应当废除,而后,重新建立好的。
“那么,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骨朵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就如同此时向诺拓问了同样问题的堇禾。
“对百姓有利的,就是好的;对百姓不利的,就是坏的。”同样的答案,分别从那时的素禾和此时的诺拓口中说出。
素禾靠在牛车里的软垫上,想起韶颜曾经嘲讽她,说她越来越像诺拓老古板。
现在看来,岂止是像,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小古板。
当更多的男子们,不再在各个女子的床榻间辗转,有了自由之身的他们去从事生产,南疆粟米草的产量,必定会增多。
当然,必定会有一部分男子被输送到“销金窟”,这是配子的命运,无可避免。可即便扩大了“销金窟”,也是好事,税金增加了。增加的钱财又可以做许多事,比如修水车、改沟渠、从中州买更多的粟米草幼苗……
堇禾问诺拓的,是有关南疆毒雾的事。她没见过南疆的毒雾,只能通过城墙上那些灰暗的净化符去想象,有很多都无法想象全。
当然也就不理解,有绵和诺拓为何会想要消除南疆的毒雾,甚至还为此动用过问天术,有绵还吐了血。
牛车在城中转了一圈之后,渐渐驶向城外。
穿过城门,堇禾透过车窗,远远地就看到了在田间劳作的男儿们。
新制的水车悠悠地转着,劳作的男儿们因为热,每个人都将兜帽掀开了一角。
她们从田埂上过,正巧能看清几名男儿的相貌。
“生得这样好相貌,却要在田间劳作,实在太亏了。”堇禾拽素禾的袖子,给她指她看上了哪名貌美男儿,“我的好阿细,看在你阿长的份上,别让他干了,将他送到我床上吧。”
不等素禾答复,诺拓直接屈指,用力敲了一下堇禾的脑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