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天,管家把各村落交上来的结扣汇总,堪堪搬到素禾面前,诺拓她们就到了。
人声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自结绳室外传来,传入素禾的耳里,她放下了手里的结扣。
又听到有人进来,素禾慌忙起身。本以为要见的人是诺拓,她连将行的手礼都准备好了。甚至,还稍稍放缓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不想手势刚举到一半,忽听那人道:“素禾,这就是你的治理南疆之道?真的很不错!南疆瘴气到底是怎么没的?跟我说说呗!”
素禾愣了愣,还是将剩下的一半手礼行完,方反问她:“阿长,你怎么来了?帝师大人呢?”
堇禾竟然来了,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两年未见,她长高了许多,肤色也白了许多,狭长的丹凤眼里都是明丽,仿佛占尽了这天底下的一切先机。火红色的流云锦衣,将她整个人衬得,像是一朵盛开的骄阳花。
流云锦极贵,却也好看,太阳底下一照,仿佛阳光都在上面淌过。
素禾算过的,至少在南疆,她买不起。
那是韶颜新研制出的丝衣,说是用骄阳花卉染的,给她寄了些半成品过来。即便是半成品,她也能依稀看见布料上的流光。
她很早就想象过成品的样子,如今一见,方知那些售卖流云锦的行商们,并没有吹嘘得太过离谱。
“你这话说的,我不能来南疆吗?实不相瞒,是因为阿细你把南疆治理得太好,阿娘让我来跟你取取经。”堇禾挠了挠耳朵,有些难为情,“至于帝师大人,她在路上看到墙上的净化符,觉得很有意思,便下车研究去了,我实在等不及,就先进来了。
“我的好阿细,你这哪里能躺着?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我就没有一天好好躺过。”
素禾看得清楚,堇禾身后没有跟着任何男人,看来,她这一次,确实是来“吃苦”的。
她给她指了指结绳室的西侧厢房:“那里刚收拾好不久,南疆比不上都邑,阿长只能将就一下了。”
堇禾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不碍事——”
素禾喊管家带她去休息,说自己还有政务要处理,没有跟过去叙旧。
两年未见,到底是生分了。
她坐回桌案后面,抓起面前解了一半的绳结,在手心里揉了两下。
这说的是——
“杏花村,杨柳筑大男,已找到。”
让她想一想,是什么事来着?
想起来了,是南疆一个叫杏花村的村正来报,说是她们村最近接连出了几桩怪事。总是有将要归于女子的男子离奇失踪,已经一连好几起,不是在归新家的路上,就是在订好日期的前一天夜里,又或者是在街上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踪影。
让村正亲自赶来南疆首府的主要原因,则是因为,她女儿从杨柳筑看上的大男,竟也失踪了,而且是在一间上了锁的柴房里,凭空消失的。
据村正说,她们当时翻遍了整个柴房,也没能发现任何能够逃离的通道。整个村子人心惶惶,都怕自家小筑的男儿丢了,村正派人遍寻失踪的男儿不得,这才到了南疆首府来,希望素禾能动用一回占卜术,问一问那些男儿究竟去了哪里。
素禾现在还记得,杏花村村正目光躲闪的模样,一看就是刻意隐瞒了一些关键因素。不过不要紧,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她才不会动用占卜术。
她当时找了一个很拙劣的借口,说去年的算筹烧了,新的还没做好,让她留在南疆,多等几天。
想到这里,她低头笑了笑,搓了搓袖口的绣花。
然后,便听轻而细地“撕拉”一声,一根绣线被她拽了出来——
袖口坏了。
这件礼服作为南疆主事在正式场合的穿着,从花珂手里传给她,管家说,至少已历经了三任主事。
她前不久还感慨过这衣衫布料结实,没想到今日,竟生生拽开了袖口的绣花。
“怎么?连你也觉得不如流云锦?”素禾翻手,将坏了的袖口在桌案边上磨了磨,装作是磨坏的。然后用手腕压住,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看她的绳结,“谁说流云锦就一定比你好?它被三任南疆主事穿过吗?”
素禾将手中的绳结拆开,想了想,又重新打了另外的样式。
“注意,村中外人。”
打好,放进要转回杏花村的竹筒里。不久后,管家便会帮她浇漆封口,再盖上南疆主事的私印,便成了。
杏花村村正滞留首府的日子,素禾派暗卫去了一趟杏花村,果然知道了一些村正没告诉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