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慌不择路,公子戊的马车转了几个弯,向蜿蜒的山道盘旋而上。
“三公子因何往山上走?”苏秦看着情形似有不对。
“山路陡峭,先生抓紧车桅。”公子戊没时间跟他解释,一路往山上奔驰。
苏秦不再疑惑,他知道这座山是齐国王室贵族经常要来守猎之地,公子戊对此山地形定是熟悉不过,既已带他进入此山,此番生死荣辱便紧紧捆在一起了。
“他们居然往山上逃亡。”后面公冶骙低咕道。
“大人,这下真是天助大人,看他们到了山顶没了去路如何跑?”身边一士卒道。
“嗯,看他们慌不择路,真是天助我也!”公冶骙也是这么想的,便吩咐士卒们继续追,一刻不得放松。
苏秦时而往后看看,追兵一直不近不远的跟在眼前,甩也甩不掉,然对方想要靠近些似乎也不可能。
“三公子,你为苏秦如此冒险,不值得!”苏秦此刻倒并不怎么紧张了。
“少啰嗦——”公子戊沉着脸,专心致志的驾车,他管不了这么多,既然已经在帮他,就得帮到底。数日之前,他偶闻太史令的“克星论”及临淄街头的“谣言论”,细细斟酌觉得事出蹊跷,猛然想到这又将是庙堂权欲之间的尔虞我诈,他无法再袖手傍观,更无法容忍公冶氏为了对付靖郭府拿一个士子下手,也不许父王再做糊涂事,遭来列国忌恨。
此时突然一阵马嘶声揪人心肺,奔驰着的马儿突然高高奋起前蹄,苏秦知道前方去路已尽。果然,眼前即是茫茫悬崖,峭壑阴森,令人不寒而栗。公子戊眼冒金星,气喘不止,奋力扯着马缰。
苏秦回头,追兵已近在眼前,看得清那马背上公冶骙满脸堆着得意之色。
前无去路,后无退途,正绝望之际,只闻得公子戊道:“苏先生攥住我的手,千万别放。”
苏秦也不知他要作甚,但心想总不至于要跟他一起葬身崖壑之下,也不作声,默然而从。苏秦弯身走到车板上,公子戊伸出一只手来,苏秦看了看对方坚毅笃定的眼神,那眼神告诉他,无须害怕,纵然一跃而下也不过轻松一死,总比落入公冶氏羞辱至死的强。
苏秦还敬他一个同样的眼神,再观前方,千沟万壑仿佛突然间变成了平坦大道,一时间,害怕、游移、绝望都消失地无踪。
身后公冶骙及一帮士卒已然下马,如一张天罗地网向这边扑来。
公子戊抓紧苏秦的手,另一只手狠狠朝马背抽了一鞭,马儿顿时失控,飞奔而起,连马带车滚下壑中……
公冶骙连连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几乎一瞬间,车、马、人都如同水气一般被蒸发,毫无症兆,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们是如何同时间消失的。
“这……”公冶骙急忙奔向崖沿,拭探着脑袋朝外张望,顿时毛骨悚然,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大人,这如何是好……”一士卒道。
“是啊,大人,这如何向王上交待?”又一士卒道。
“慌什么慌——”公冶骙喝道:“此悬崖深千仗,终年云气蒸腾,连飞鸟一旦进入都无可生还,何况是人?”
“对对,他们定是必死无疑,大人也可向王上复命了。”一士卒换了种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