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午宴尚未结束便匆匆离席。
回到自己寝殿,免不了朝侍女们一番出气。
“少妃息怒,如今王后已定,已是无法更改,少妃就想开点吧。”葛藟小心劝道。
“殿中的侍女大多被撤了,月俸也大减,叫我如何当作没事一般?”夏姬喘着气道。
“少妃可以想想那邹夫人,如今那般凄凉光景,比之少妃只损失了点月俸和几个侍女而已。”葛藟设法转移夏姬的想法。
“邹夫人……”夏姬果然静下来,轻轻念了一遍。
“至于王后,少妃也无须烦忧,少妃不是已经掌握了她的把柄么?”葛藟又提醒道。
说得也是,夏姬娇俏的脸上霎时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
只道是何把柄?原来那日钟离子乔装约苏秦城北郊外古榭台私会的事,被夏姬指使的心腹跟踪。
夏姬得知后暗喜。为了证实王后确实与人私通,她想方设法弄清楚苏秦身上挂着的那块玉,原来竟是王后所赠。
堂堂齐国王后居然将私人配物暗赠他人,被王上知晓,王上会有何念想?夏姬想到此娇声而笑。
本来想趁钟离子封后大典前夕回禀齐王的,一想不妥,还是等她当了王后再一举揭发,来个朝野震惊更有看头。
“你不说我倒忘了。”夏姬哼了一声,“且让她得意几日,待我将她私通之事告之王上,看她如何收场?”
“只是……”葛藟突然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夏姬没好气的问。
“万一王上不信,便如何是好?”葛藟道。
“起初我也担心王上不会轻信,现在已证实苏秦的玉佩确为王后所有,有玉佩为证,王上不信也得信。王上虽然处处顺着王后,然正因为王上过分的在意王后才使得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夏姬平静的脸上露出几分狡邪。
“依奴婢之见,与人合作强于少妃单打独斗,少妃最好还是先告于邹夫人,再合力向齐王揭发,如此更有说服力,也少担几分风险。”葛藟献言道。
“嗯,也好,待我明日去一趟琼昌台便是了。”
次日,夏姬果然去了邹夫人寝殿。
坐定后便娇声一叹。
“妹妹是不是还为昨日之事心中不适?昨日为了顾全大局,我对妹妹出言甚重,妹妹切莫见怪。”邹夫人软语温存道。
“妹妹昨日那些话也着实伤了姐姐了,妹妹在此向姐姐告罪。”夏姬略欠身子。
邹夫人轻哼一声并未搭理。
“姐姐昨日的那番话,妹妹回去后越想越觉得有理。是妹妹太年轻少不更事,有姐姐一傍提醒着妹妹是再无可忧的了。”夏姬又是一番客套还击。
邹夫人轻咳两下。
“天冷风寒,姐姐可要当心身子了。”夏姬见她面容怠倦,似有垂暮之忧,想想也替她可怜,老来丧子,后宫失势,不幸的事一桩接一桩。当年何等威风,如今却是不堪模样,真好比是此刻外面的世界,冷风彻骨,白茫茫一片。
不过,她也不想嘲笑她,毕竟这些年得势时也没对她怎么样。
“昨夜不小心冻着了,不碍事的,吃两副汤药便可恢复,我已命夕露去弄了,多谢妹妹关心。”邹夫人一叹,“人老了,比不得当年了。”
“老天真是不公,长公子这一去,姐姐失了儿子,又折了兵,朝中十几年来苦心树立起来的威信和权势毁于一旦。如今王后新封,朝中势力大部更易,后宫也是重整刷新,唉,真是世事难料啊!”夏姬轻声细语中满满的悲叹和怜悯,话一出口便又觉失言。
果然,邹夫人却被夏姬这番看似同情却是锥心刺骨的话又一次深深地触痛。她睨视着这个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女人,满脸的幸灾乐祸样,看着她**,心中乐都不及,久久无语。
夏姬自然有所察觉,又是长叹一声,慢悠悠道:“姐姐别这样看着妹妹,妹妹真的是为姐姐难过,为姐姐不平,王上也太不顾姐姐的感受了,长公子刚没,齐国上下尚未从悲痛中恢复过来,他倒好,急着为钟离子封王后,我真不明白,那个贱人就那么重要?姐姐与王上几十年的结发夫妻之情竟还不如一个进宫才一年的村姑,我真是替姐姐感到不值。”
“你是替自己吧。”邹夫人终于忍不住,煞煞她刁钻刻薄的同情心,轻蔑地一笑:“妹妹不也跟王上如漆似胶了好多年了,如果我没记错,妹妹怕是十三岁进宫,十四岁得宠,五年有余了吧。长长的五年哪,日夜厮守,剖心相待,把人生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王上,结果换来的是什么?还不是一个失了宠的妃子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