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忙着观摩盛事,竟无人留心邹夫人的悄然离席,除了苏秦。
苏秦凑近田文,悄声道:“邹夫人已返回宫中。”
“她回宫了?”田文一怔,顺便目光往上移动,齐王右边的位置确实空着了,而下边,公子策若无其事的看着蹴鞠。原来为防一人眼力不及,他们进行了分工,田文负责监视公子策的举动,苏秦对付今天的主角邹夫人,而让侯赢盯住公冶氏一党。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公子策将窃符重任交给了邹夫人。”田文探身轻声道。禁不住暗自庆幸,此次由邹夫人出手,定然十拿九稳,而他们要的结果,也将成为现实。
“你我且看着,一旦公子策离席,便是邹夫人得手之时。”苏秦轻声道。
田文点点头。
却说邹夫人坐在摇摇晃晃的轺车里,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双手放在腹前不停的搓揉,心儿怦怦跳个不息。
她还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得呈,毕竟从未做过背叛齐王的事,尽管之前为缓解精神重压找各种理由对自己即将付诸的行为反复搪塞,然到了临时这一刻也免不得心虚难止。也不敢细想事发后会有何等后果——且不提后果,反正横竖是那样,即使她不去做背叛王上的事,守着这点攥在手里摇摇欲坠的权力和富贵,也必不会长久,不过是坐以待毙而已。如此一念,心底倒是宽慰了不少。
策儿说的没错,她不能再整天幻想着齐王必会心系于她们母子,天气已经进入冬日,每天在一点点变冷,他们母子俩的天寒地冻已然近在眼前,如何御寒已显得迫在眉捷?只有趁此时加紧绸缪了。
此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唯只念念不忘的只有公子策,为了儿子的将来,她也总算豁出去一回了。
一傍的夕露看在眼里,感同身受着邹夫人内心的焦燥与颤栗。
“夫人,你冷?”夕露轻轻抓住邹夫人阵阵微颤的手。
“严寒将至,未裘自冷。”邹夫人默默地一字一句的叨念着,字字如千斤之重。
“我们定能拿到兵符,夫人。”夕露还是紧抓着她的手。
是啊,王宫内只有一些留守的护卫,王上不在,夫人居上,有何可惧?邹夫人转而这么一忖,也便平静了不少。
“夕露,替我准备的热酒呢?”邹夫人突然道。
“在此。”夕露从身傍取过,打开层层棉絮包裹,是用羊皮制的一软壶温米酒,夕露事先烫热了焐在厚棉絮中,此刻尚有余温。
邹夫人接过仰头便喝,差点呛上了。她需要用它来压压惊,壮壮胆。
不一会儿,轺车已缓缓驶入宫墙,穿过一条条宽大的廊道,进入梧台。
前面已是梧台,殿前四个护卫把守,邹夫人的轺车便停在殿前空地上。夕露扶着邹夫人下车,走上台阶。
“夫人!”护卫们齐齐拜揖。
“嗯!”邹夫人强作镇定道:“本宫有点事想进一趟议政殿。”
“这……”前面一护卫想了想道:“今日‘蹴鞠盛事’,夫人不去观摩热闹,却来这梧台作甚?”
“多嘴——”夕露厉色道:“王上观摩盛事未得空闲,特让夫人来取一件物什回去,还不让开。”
“噢,属下多有得罪,夫人请——”护卫们虽有疑虑,到底不敢多言,便放她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