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车队在一条侧道上停泊,齐王、邹夫人、夏姬、钟离子及其她嫔妃们都一一下车,通过一道云梯依序登上高台,按大行司排好的座序各自入席。
邹夫人坐于齐王的右侧,钟离子坐于齐王的左侧,夏姬则沦为只能屈身坐于邹夫人右侧。邹夫人瞟了夏姬一眼,却是满脸冰霜,嘟着个嘴,邹夫人是哭笑不得,好歹忍住了。这当儿有人与她平起平坐,虽然通身不适,到底平日里乖张高调的夏姬被压了下去,算是扯平了。
钟离子自然明白不过,却是视而不见,她是无心要争这个位置,全是之前齐王授意,她哪敢违逆。
齐王站在高台上,眼底下是早已架设好的宽大‘鞠城’(球场),此时鞠场上坐满各色乐师、舞者,大千气象尽收眼底,不觉心情大悦。此时,阶下两班臣工衣冠齐整气宇轩昂,包括靖郭君田婴、臣相田稷、上将军匡章、上大夫公冶耇、马政史公冶骙、大理司季伦、田部吏五子等齐国重臣及各侧嫔妃、还有广场上众齐国公室贵族子弟、上万兵甲齐齐朝拜,三呼齐国万岁齐王万岁,声音响彻云宵。
参拜完毕,大家各自入座。
齐国为当时的音乐大国,且齐国每代君主皆甚爱乐律,各种正式场合自然少不了音乐。只见司礼站上一高台,一声疾呼:奏乐起舞——
顿时,雅乐叮叮咚咚的传来,八音迭奏,乃玉振金声,同时,舞者着奇艳的服饰合着乐律曼妙的舞动起来,一时间,鞠场上鲜红着绿,裙袂联舞,煞是壮观。
演奏的雅乐名叫《韶》,《韶》为齐国国乐,乃当初由周王畿传入齐国,经改良演变成今日之齐乐。一百多年前,孔老夫子离开鲁国避居齐国,齐景公曾用此乐相迎,以至孔老夫子闻后不禁感概:不图为乐之至于斯。竟是三月不知肉味,一时传为佳话。
大约一柱香过后,收乐止舞,司仪重新站上高台,大声宣布:‘蹴鞠盛会’正式开始——
广场上早已排好两队,一队各为一色,服饰统一,分别为红色和黄色。
子弟们个个年轻力壮,身材高大,都是在宗室和官吏子弟中精挑遴选出来的佼佼者,由十人一编,分为两队,轮番上场。上流社会的**子弟们从来将蹴鞠赛事视为治国习武之道、兵法征战之实践,故而个个都极为重视。
却说邹夫人默默坐于齐王右侧,因时刻紧念着窃符之事,哪有心情赏乐观赛事,纵然‘鞠城’上红黄两队人马——选手们个个技术娴熟,动作灵活,翻扑、腾空、转乾坤、旱地拾鱼等绝活引得观者连连高呼,却也吸引不了她。
邹夫人侧目偷视齐王,齐王是观得甚为投入,傍若无人,顾不得王者之尊时不时立身击掌叫好,阶下两班臣工也都是附和着齐王,顾不得身份,跟着称好。
眼看着首轮赛事即将结束,邹夫人看看第一层阶下左侧首座的公冶耇,未想到此时公冶耇也正看着她,似乎已察觉到她的异常。邹夫人略有所悟急忙镇定了下情绪,继续看向‘鞠城’上的骁勇们,假装甚是投入。
而斜对面台阶下一直专注着邹夫人举止的苏秦和田文,尽管距离过大看不大清邹夫人的表情神色,然邹夫人坐立不安的样子明眼人还是能一眼洞察的。苏秦估摸着时辰将到,邹夫人便会有所行动了。
与此同时,苏秦也确实察觉到公子策并无离席的打算,便更为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
果然,邹夫人越来越按奈不住,似乎情绪显得极不稳定,苏秦还发现公子策将目光移向了高台上的邹夫人,邹夫人也看着儿子,母子俩的眼神似乎在频繁的交流。
终于,苏秦田文预料中的一幕出现了:邹夫人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邹夫人眉头一皱,双手本能的捂住心口,神情作痛苦状。
“夫人,你怎么了?”夕露急忙稳住夫人,失声叫了出来,其实这一声是叫给齐王听的。
傍边的齐王转首,见邹夫人脸色大变,似有不适,忙道:“夫人这是身子不适么?”
“妾身突然心口不适,呼吸有些儿不畅……”邹夫人捂着心口气喘吁吁的说。
“快些扶夫人回宫休息,请太医诊治。”齐王向傍边的侍女们吩咐道。
“是——”夕露尊召,叫着两个侍女扶着邹夫人起身。
“妾身真是该死,搅扰了王上的雅兴——”邹夫人略一蹲下,向齐王陪礼。
“夫人不必如此,身子上紧,快些回宫,等盛事结束寡人再去探望夫人。”齐王一边向邹夫人说,一边不忘看着‘鞠城’上激烈角逐的骁勇们。
夕露扶着邹夫人从侧面下了高台上了轺车,辚辚出了雪宫,一路急奔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