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以来,苏秦总是怀疑公子平早已有所行动,然由于各种因素无法直接掌握公子平的行事规则,加之近来蓝尔摩在夜邑也得不到任何一丁点有价值的线索,故而一时无从施展,也只能守株待兔静候佳音。
苏秦知晓公子平也必然知道靖郭府派人监视着他,行事势必亦越加隐秘,犹其公子戊府库的事风云方过余震未消,这个紧要当儿,行事谨慎的叽士如何不懂得避重就轻。包括这一次秘会公子策,公子平是彻底乔装后入的临淄,居然也顺利躲过了蓝尔摩的监视。
当然靖郭府派人日夜盯着他公子平岂有不知?只是公子平出于种种原因还不想动那些监视他的人。因为那样一来难免对自身不利,他深知自己有齐国朝廷这一张王牌护着,靖郭府是不敢轻易动他的,故而一再避而不谈视而不见,大丈夫忍不再一时,他懂得权衡,等他利用齐国复国成功,便是他蛟龙出世之时。
公子平乔装入临淄秘会公子策之后的当天下午,苏秦正在书房读简,一边估摸着当下有可能将要发生的事情。
突然,韩姑的贴身侍女车前来府中找他。
车前是从府邸前门进来的,由家老带着到后院书房。苏秦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只见车前打扮的活脱脱一副村姑模样,手里还提个编篮,里面装满时鲜果蔬,入府似乎有几分乡下入城探亲的味道。
车前噗呲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蓝花布夹袄,笑道:“快认不出来了吧。”
“车前姑娘这身打扮来见苏秦,想必韩姐定有要事吧。”苏秦笑着请她入书房,为了避开那个窗户,偏向一间独立的夹室而去。
“是啊,韩师让我送这个来——”车前说着从竹篮果蔬下找出一个铜管递给苏秦。
苏秦迅速打开,拆开羊皮卷,观来,吃了一怔,稍后一阵欣慰。
“这算是好消息吧。”车前看他的神色便知其意。
“多谢车前姑娘,劳烦车前姑娘替我谢谢韩姐,让韩姐有心了。”苏秦拱手道。
稍后,家老领着车前出得府去。
苏秦送走车前,回到书房夹室,又摊开羊皮卷细细阅了一遍,上面几行小字赫然在目:苏弟亲启,平、策‘西乐宫’密谋,策欲窃饶安虎符,以调兵助平。韩姐亲笔。
韩姑也是在去年苏秦入靖郭府之后利用自身便利开始替苏秦留意公子策和公子平的动向的,因为公子策和公子平时常在她‘西乐宫’二楼的一间精舍中秘会长谈。这一次又是如此,韩姑便悄悄来到隔壁一间暗室,窃听了他们的谈话,尽管有乐声的干扰不是听得很清楚,但大意还是听明白了。
苏秦回味良久,感觉未知的前方黑暗中惊涛恶浪拍卷而来……
大约傍晚时分,忽见星云匆匆进得书房,原来是田文西厢房有请。
田文这么急见苏秦,又不亲自来书房,显然是有要事商议,此刻他也正好有事要找田文谈谈,便起身随星云出了书房。
如今为了以防万一,遇到要事便不在书房进行,改为田文的寝室。
有顷,苏秦来到田文寝室,侯赢已经到了,让苏秦意外的是,蓝尔摩也在。大家整日要见面,许多礼节也早已免了,直接照自己的位置入座。
“蓝兄刚从夜邑而来?”苏秦坐下便问。
“昨夜三更前来。”蓝尔摩答。
“蓝兄这次前来,探查到一桩重要事件,大家需要商议一下。”田文昨夜已从蓝尔摩口中详细探之整个事件。
原来,数日之前蓝尔摩无意中在夜邑滨海的某个极为隐密的角落,发现一个酷似码头的所在,经过仔细踏勘,发现石砖和泥土都是刚刚垒起来的,凭着自己的经验,他断定这是一处新建立的临时码头。
结论得出后,问题来了,这个地方为何要新建一处临时码头?夜邑一带虽说有一个朝廷专用的滨海盐场,然盐场晒出的食盐全部用陆路或水路运往国内,或经商人贩往中原各地,从来不用海路,朝廷自然也无须在海岸建设码头。还有当地的渔民要捕鱼一般都是从浅滩直接出海,不会破费特意去造一个码头。更何况码头是建在一个极为隐密的所在,滨海附近有一座小山丘,码头便掩映在茂密的原始林木中,不仔细找,也许很难发现。
很显然,这是人为私下建筑的。
有谁会在这个人烟稀少的荒凉海岸筑个小码头?似乎有人要从这里行大舟出发寻找传说中的蓬莱仙岛去。
普通百姓显然是不可能建筑这么个颇具规模的码头的,跟大河上的常用码头无异。
他怀疑是公子平所为。
公子平所在的夜邑残部便离这儿三里左右,东北面临海,南边有高山,除了散落着几个星星点点的渔村,还有渔村里常年住着的那些三三两两不问世事早出晚归的渔民,位置显得极为隐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