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兵符当然不是件容易事,叽士何尝不知,对于一般人也许无法胜任,然对于齐国长公子来说,或许会有几分可能。
何况再难的事也必须得有人去做,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
“什么,你叫我窃符调兵?”果然,公子策一听到这个词差险连魂儿都蹦了出来。窃符已是大罪,何况私自调兵?这个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此刻浑身战栗不已,手心已微微冒汗。
“公子害怕了?”叽士眄睨着眼冷笑道。
“私自调兵,这——可是死罪呀!”公子策一字一句的说着。
“不错,万一事发,换成普通人确实要夷灭九族,可公子是齐国长子,齐王顶多像上次一样罚你面壁思过。”叽士道:“公子只要不惜一切手段窃得虎符,一旦兵权在手,必能顺利拿下蓟城,公子平复位成功,公子的战功也就到手了,比起之前所犯的过失根本就微不足道,公子又何必未及先忧呢,齐王不会降罪于公子的。”
“若成功,窃符调兵的大罪比起为齐国创下的赫赫功绩微不足道?”公子策自言自语,反复的左右权衡。
“是啊,公子想想,此事若一举成功,燕国从齐国之敌国瞬间变成盟国,从此齐国少了个仇敌,多了个盟友,又能轻而易举从燕国得到十城,齐国的疆域得以扩张,公子的政绩得以光大。最重要的,弭除邻邦之世仇,拯救苍生于乱世,是每个为政者与生俱来的天职,齐燕两国化干戈为玉帛,永世修好,乃千秋传扬万世称颂之壮举,公子的名字将永载史册。”
“万一失败呢?”公子策也顾不得忌口,张口便问。
叽士一阵哈哈大笑,稍后又恢复深刻冷静的脸,“老夫已经过周密的部署,精心的组织,反复筹演,吸取往年教训,这一次,势在必得。”
“可窃符之事万一失手……怕是会搅了公子平的复国大计呀!”无论叽士多么沉着,公子策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失败’与‘立功’两头撞得头脑一直嗡嗡响,乱得很。
“古之圣贤,行事靠得是智慧和胆魄,自古以来,凡成大事者无一不是刀山行火海淌,能换得千秋不朽之伟业,即使死也得其所。公子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怎是建功立业、兴利捍患之大丈夫所为?也是将来可继承王位统治国民称霸天下之雄主所为?”叽士由劝改为激将道。
这一招果然凑效,公子策听得浑身一颤,这一颤显然并非之前的憷意所致,而是一想到自己的无所作为,作为齐国的长公子,竟然无一拿得出手的功绩供人圈点,这是他活着最大的羞辱。他终于明白艾娈因何弃他转而投向公子戊,因为他活得窝囊畏缩,徒有其名,虚有其表。叽士正中下怀戳进了他的痛处,令他比去窃符盗印更为惴惴不安。
公子策低头不语,但老叽士能感觉到对方快被他说服了。于是还不忘再添一把火,“老夫言尽于此,左右利害孰轻孰重公子自去掂量。不过,老夫得提醒公子,公子戊看似已**,然这也是暂时的,靖郭君田婴的执政理念从来不会为谁而改变,公子戊难保有朝一日咸鱼大翻身;还有公子地,田文送他入赵自然也是用意深刻,若他日回国,便是他与公子争储的资本。为了永久立于不败之地,只有靠自己去争取机会,建立属于自己的烈烈伟业,如此方能不争便胜。”
公子策终于抬头看着老叽士,凝视良久方拱手道:“老先生的一番教诲真是胜读十年圣贤书,策铭记肺腑!”
“公子能明白,老夫也算尽了心了。”叽士道。
“好,我答应先生,不过窃符之事总归是大事,又事关深宫密室,得容我从长计议。”
“依老夫之见,此事得交由公子母妃邹夫人去做方可事成。”叽士建议道。
“母妃?”一来公子策并不想让母妃渗和进来,二来也许邹夫人根本不会答应他去冒这个险,一时竟难以决断。
叽士又像是看出了公子策的心思,“公子只管去跟邹夫人明说,夫人会答应的。”
公子策诧异,“先生何以如此肯定?”
“老夫有一计,可保公子顺利行事。”
“哦!”公子策一阵惊喜,“先生请讲——”
叽士坐着将身子侧向公子策,公子策也低头附和过来,叽士用手挡着向公子策叽哩咕噜一番说辞。稍后,公子策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我家公子稍信前来,欲见公子一面。”叽士稍后道。
“何时何地?”公子策也正想着见公子平。
“还是老地方吧,那里有乐声干扰,说话反而安全。”叽士道。
公子策自然知晓老地方指的哪里,那便是西乐宫二楼九号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