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问你,百姓有必要无中生有么?”苏秦紧盯着侯赢。
“就算有个别百姓无中生有,也不可能一乡两千户的百姓家家户户都无中生有啊。”侯赢道:“那日,秧仔亦是如此说法,我认为定是事实。”
“好,既然侯兄认为是事实,那另外一个问题就出来了,公子戊真的使用偷天换日之法变相盘剥了耕种其封地的隶农百姓?”
“不好说啊。”侯赢沉吟下来。稍后又摇头:“不像,公子戊不像是那种人。”
“那也就是说百姓污蔑他?”苏秦反问。
“即使有个别百姓对公子戊有所不满,也不会所有百姓都去污蔑他。其中必定有诈。”侯赢忖至此处,一言敲定。
“侯兄说的好,既然百姓没有无中生有,公子戊也不可能欺压百姓,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假如是阴谋所为,那必定有第三者所为,侯兄再想想朝中谁更有对公子戊阴谋生事的可能?”
苏秦不提还好,一提醒,侯赢顿时吃怔的无语,“不会是……”
“嘘——”苏秦小声制止。
侯赢本能探了探窗前门外,静得奇,连虫子爬的声音都捕捉得着,便笑笑道:“苏兄是不是未免过于谨慎了?”
“事关齐国公子,还是小心些为好。”苏秦无疑暗暗告诉他在太子未尘埃落定之前齐国公子是国人的忌讳。
侯赢观苏秦之神色总有些出人意料,即使事关党争权谋,难不成这靖郭府也成了朝中雷池,别说逾越,连个名字也不能提了?侯赢自是不会明白苏秦此刻的想法。由于清晨东面角门发生的那一幕,苏秦不得不有所提防。
靖郭府虽是朝中重臣府邸,府中卫士上百,有专门的防卫设施。然明箭易防,暗器难躲。靖郭府上下侍者杂役上百,领事数十,门客也不少,这些闲杂人丁虽入府后造名在册,却是难保百分百的清明。万一有居心不良者混入或政敌派来的间作,这府中的一言一行便极有可能成为对手的把柄。
清晨那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动机未明不便乱说,然防御之心不可无,假如真是对手派来的间作,他必定会从黑暗中跳出来,就像方才之事,如真有人陷害公子戊,对方必定会有所动作,只是迟早的问题。
“我们继续——”苏秦接着问:“敢问侯兄,假如真如我们猜测的有人想设计陷害公子戊,其动机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是想破坏公子戊在国人心目中的形像吧!”侯赢略略思索道。
“一点没错。”苏秦摆了摆坐势,肃然而道:“公子戊在朝中声誉颇高,在国人心目中亦是颇得民意,齐王常常引以为傲,朝中别有用心者自是坐立不安,千方百计意欲污之也就无可避免。”
侯赢点点头,稍后又想到了什么:“我还有一事不明,一般每年纳税为其封地所在的仓廪令负责,若要私自加大度量器物,必定难躲仓廪令这一关。此次以变相方式向百姓多征田税难不成是有人勾结仓廪令所为?此事若上报朝廷,被齐王知晓,公子戊定然也要接受彻查,到时仓廪令必定难逃此劫,仓廪令哪怕再笨也不致于往刀口上去碰吧,除非得了失心疯。”
“侯兄欠虑了。”苏秦淡淡一笑道:“仓廪令既然敢于勾结外人陷害公子戊,也必定有办法逃避追查。”
“这能有何办法?”侯赢不解道:“仓廪令私下征收了那么多田税,府库中必定多出一倍粮食来,明眼一看便能证明,如何瞒得过惶惶世人耳目?除非仓廪令不要命了或者有恩于对方,才用性命来报答。”
“侯兄再细细想想,便会明白,其实府库中的粮食仍然是按以往的正常钟数,丝毫不比往年多。”苏秦道。
“却是为何?”侯赢更不解了:“那多出一倍来的粮食去往何处?”
“自然是征往他处。”
“征往他处?藏匿?”
“多余的粮食是罪证,岂能放在府库等人来追查?”苏秦悠然解释道:“仓廪令用私下放量的容器向百姓按以往定规征收田税,完毕便将余粮连夜组运他方,恢复原来度量,府库中的粮食跟帐单上合对一致,做到天衣无缝后方罢。你还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如此,好一个周密的计划。”侯赢道:“如此一来,既能泄起民愤,使得百姓对公子戊彻头彻尾的绝望,也使得奸诈者轻而易举的逃避了罪责。”
“到那时,即使官府经过清查核对,确认无误,老百姓也不会相信官府,定然把账算在公子戊的头上。”
“这也是对手最最狠毒的一招。”侯赢总算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