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僵持良久。
夜色越渐深浓,身子也早已冰凉。她轻轻唉叹一声,终于转过身——
“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呢?”不知从哪飘来一个苍凉的声音。
钟离子回头,见不远处的廊下站着大内侍童木。
“宫伯——”
童木下得廊来,亲切道:“王上政务繁忙,最近有一段时日不曾前往如意台了。”
“钟离也甚为王上担虑,便趁着夜色过来看看。”
“钟离子对时政大局敏锐通达,想必已然知晓齐国目下之处境。”童木深刻的脸在月色下显得像一副板画,君王心中之忧最为了解者莫过于他这个贴身老内侍。
“钟离深受王上器重,现齐国有难,钟离却不知如何替王上分忧,宫伯若有心,还望指点迷津。”钟离子拜揖。
“如今在这深宫六院,惟一能让王上欣慰的恐怕就是您了,惟一能救齐国于危难的恐怕也是您了。”童木道。
“宫伯严重了,钟离何德何能,能为王上分忧解愁已是钟离之大幸,又何敢言拯救齐国于危难,钟离不过是一介女子,有幸赢得王上宠幸,济世救民怕不是一个弱小女子所能担当的。”钟离子不安道。
“钟离子虽是女流,却是与众不同,凭钟离子的超群才智足有能力助王上度过难关。”童木意味深长的说完转身回到廊下,稍后又回头关切道:“夜凉路滑,王上见了可要心疼,钟离子还是回去吧!”说完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深处。
钟离子沉凝片刻,又望向牖棂,齐王依旧在埋首案前……
回到如意台,薰风正殿外等候,见钟离子,便快步上前,“姑娘上哪了,奴婢好找。”说着将她扶住殿中,帮着卸下带着湿气的斗篷。
“睡不着,去看看王上。”钟离子坐于榻侧,喝了口热茶,便和衣半卧于玉榻。
如今她早已将齐国之安危得失、国君的喜怒忧乐与自己的命运彻底联系在一起。雪宫台之谏至今,她再没有正式向齐王面谏过任何弊政。
而时下命运又将开始考验她。
这一日早上,她吩咐薰风好好准备午餐,弄几个齐王爱吃的菜品和宫女自酿的甜酒,然后派人去梧台请王上用膳。
近来几日王上吃住全在梧台,除了上朝,几乎不离梧台一步。为此夏姬曾数次过来打趣,实则探听齐王之起居,弄得钟离子哭笑皆非。
时至午时方过,齐王才珊珊来迟。
钟离子自是欣喜,亲自出殿前恭迎,回头吩咐侍女们端菜上案。
齐王见钟离子笑若灿桃殷勤备至,又听说为他备了他爱吃的甜酒,顿觉神思健旺,步履轻松,看着殿中轻装束带的侍女们忙碌的景象,又见**一张象牙大案摆了几个大鼎,还有装着甜酒的彩绘陶壶。便对着钟离子哈哈笑道:“今日是怎么了,亲自为寡人操劳准备如此丰盛的膳食。”
“钟离也没为王上准备什么珍馐佳肴,只是普通的几道野味而已。”钟离子含笑说着己至案前,恭请齐王入坐,“王上近来为国事日夜操劳,**可要多多保重才是。人们常言百姓为水,君王是舟,其实到了国家危亡之刻君王是岸,臣子之水全仗那雄伟之岸,岸若决堤,水将无以为傍,荡然无存。王上是万尊之驱,关乎国家社稷之存亡、百姓之安危,是齐国万万臣民衣食无忧之靠山,切不可为了国事而忽略龙体。”
“也难得你细致入微体贴寡人。”齐王坐罢道,“听说你昨夜前往梧台,却为何只顾牖外徘徊不进去陪陪寡人,是不愿见寡人?”
“钟离只想看看王上,又怎敢打扰王上。”齐王故意这么问,钟离子也不急着分辩,只是如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