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是了。”公子道:“目下齐国伐宋,正是让策儿锻炼的最佳时机,望父王成全。”
“策儿需懂得打仗并非儿戏,策儿从未上过战场,又没学过兵法,怎能随意披卦上阵?”
“父王若总是爱惜孩儿,那孩儿永远成不了齐国的大鹏。”公子策顿了下咽了口口水道:“戊弟能上阵杀敌,策儿一样也能。”
齐王欲语,然公子策快速打断继续抱拳跪揖道:“策儿愿意与戊弟一起上阵破敌,为齐国争荣,为父王母后争荣,请求父王成全。”
齐王还是有所顾虑,但此刻竟不知如此安慰他。就连公子戊,他也没想过要让他上大战场,这跟之前襄陵截宋不同,那充其量只是个游击战,打几个毛贼而已;这回却是真正的两国较量,一不小心还会惹来秦魏韩的联军,作为国君不会不想到这些利害。
他知晓公子策在乎兄弟之间的这些患得患失,身为齐国长公子,怎甘心被其他兄弟压制,才会冒着被训斥自来请命。齐王左右难定,若让两位公子齐上战场,又恐他们经验且浅,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或者碍手碍脚,也会对统帅出师不利。公子戊稳重冷静,不偏不倚,受过严格的军训,精研齐国兵法,尚可让他放心,然公子策勇猛好武,平时又比较独断不知轻重,怕是会误大事。若不准,公子策定然不依不挠,何况两位公子年已长成,也确实该让他们熟悉熟悉兵国大事了。
正踌躇之际,内侍来报:上大夫公冶耇谨见。
公子策像遇到了救星般,眼前一亮。
年过半百的公冶耇此时进宫正是为了向齐王商讨伐宋调兵遣将之事。见公子策在此,怔了怔,公子策今日自请之事并未与他商量,他是刚刚面见邹夫人后才得知公子策连日来的用心,也正谋划着怎样说服齐王让公子策上阵励炼。
“王上欲派哪位将军作为统帅为好?”公冶耇问。
“齐国此次伐宋,秦国定然趁机东出,即使不亲自出兵,也必唆使魏韩横加干涉,这可是一场攸关齐国未来盛衰之大战。若成,齐国挟持邻宋控制南楚的目的达到,以此可震慑三晋,秦国便不敢心存东出妄念;若败,齐国南与楚国断交,北被燕国仇视,三晋事秦,秦国坐大,齐国蚕食宋国的目的付之东流,从此齐国将永远只能寄存东海之隅固步自封了啊。故而此次出征名义上是为了伐宋,实则为了对付秦国,立威三晋,秦国历代以来不是大言不惭想东征么,好啊,齐国来也,如今韩国为其绕道,宋国又甘愿做他的附庸,齐国打你的左膀右臂又待怎样?”齐王说到这儿顿了下,用手敲了敲黄金大案,立身道:“如此重大战役,寡人当然得派齐国老将出征才能震得住三军。公冶卿来得正好,好好替寡人引荐引荐。”
“启禀王上,臣以为申缚老将军尚可重用。”齐王这一问正合了公冶耇之念。
“公冶卿是指那个徐州兵败后退居十年有余的申缚?”齐王倒还想得起来,那是他尚在太子之时,楚威王攻打齐国,齐国派申缚领兵反击,不料却中了楚国人的奸计,齐军败退徐州,申缚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从此卸甲归田,隐居至今。
公冶耇举荐申缚重入庙堂征战沙场,除了昔日老友一场,更是为了公子策筹谋。若申缚不出,齐王必叫匡章上位,匡章若作了统帅,公子戊必得到重用。公冶耇也是久经心思,如此安排正是为了让公子策跟随申缚征战励炼。
站在一傍的公子策当然知会老师之用意,心中自是快活。
“启禀王上,申老将军当年事奉先威王,久经战事,经验扎实,深谙各国作战阵法,熟悉列国山川地形风土人情,曾为齐国立下汗马功劳,是最为合适的统帅人选。申老将军退隐十年之中,兵法研习不辍,甚深用兵精髓。况且申老将军为当年徐州之败一直耿耿于怀,伺机复出,每每与老臣谈起,言语间不忘为齐国效力以酬余生之念,此次伐宋由他统领三军当是不二之选。”
“论资格,论辈份、论经验,这个申缚确实算得上齐国之元老干城,只是申老将军十年不领兵,军中士卒早已更新换代,将士们能配合齐心?”齐王虽不否定申缚,却也不无怀疑道。
“下野老将,威名自在。吴子曾言:将之所慎者有五:理、备、果、戒、约,申老无一不俱在,元老干城才有青年才俊不具备的威震之气,王上如何说配合不来呢?”公冶耇道。
“父王,上大夫所言极是,申老将军乃齐国老将国之干城,功勋显赫,列国闻名,如此重大战役,需得震慑三军,扬威敌国,非申老出山执掌不可。儿臣曾受过申老将军精心点拔,儿臣愿意追随申老将军领兵伐宋。”公子策趁机款款而道。
“再言之,公子戊、公子策,两位公子年已及冠,又天性聪慧,正是上阵开阔视野熟悉邦国征伐兵家之争之时,王上何不借此让两位公子随军参战,一同上阵立功。”公冶耇继续道。
“嗯,既然公冶卿如此认为,那寡人依了便罢。”齐王终于被说服。
次日早朝,齐王当众宣布:册封申缚为上将,统领三军,匡章为主将,声子为副将,田盼为偏将,公子戊为前军尉、公子策为后军尉,负责前后军的卫护。诸将各自听封完毕,待择日授印。
起初公子策被封了个后军尉着实不大开心,因为他知道后军尉充其量只是个负责粮草辎重的后卫,不能上阵前,责任却不小。比起公子戊的前军尉,差得远去了。不过好歹第一次参军,又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一个职位,忿忿不平之余到底还是忍住了。
一时间,齐国朝堂一班臣工闻风而动,异常忙碌。齐王命太史问神求卜,钻炙龟甲,以择吉日。齐王沐浴斋戒,三日后,满朝文武臣工随国君前往齐国宗庙,举行了隆重的虎符交接仪式。
老当益壮、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上将军申缚亲手接过齐王颁授的象征着国家兵权的青铜斧钺,面色凝重,庄严肃穆,众臣工将士齐齐拜谒,三呼齐国万岁,声音响彻云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