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策像往常一样用公子平赠他的承影剑前庭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术,便在内侍的服侍下梳洗更衣,用早食,一切方毕,便进宫,从偏门拐入后宫,至琼昌台问侯母安。长公子的府砥位处王宫南面,与公子戊的府砥相距甚近,这也是齐国目前为止仅有的两个拥有自己府砥的公子。
琼昌台这边邹夫人也正好用完早食,春意正寒,侍女夕露领着两个小侍女燎炉内生罢炭火,殿内暖意渐浓。邹夫人披着件白狐夹袄坐在暖烘烘的燎炉边,手里端着碗刚出炉的夏花茶慢慢品吮。
“策儿,最近齐国可有什么大事么?”每次邹夫人总会试探儿子对齐国当下发生的国政大事知甚几何。
“启禀母妃,倒确实有一件大事,听说昨日楚国使臣和楚国公子在临淄西南郊外遇刺,此事发生在齐国境内,加之当下齐楚关系微妙,孩儿想会不会引起齐楚两国的交恶。”今日一早,他出府门时正巧碰上公冶耇府中人,听说了此事。原来公冶耇作为老师,素知公子策每日上午进宫请母安,邹夫人必有考校,故而每每生发国事,便让其知,公冶耇自然希望公子策能尝试着学会处理国家政事,这也是邹夫人所迫切的。
“策儿认为此事会是齐国人干的么?”邹夫人昨日也从齐王身边的人口中得知了此事,她听说齐王昨夜已派危布老将全力调查。老危布归顺齐国后,“刺甲龙”一支被编入王宫禁卫,然国家一旦遇上疑难杂政,擅长刺探军机要密、暗捕亡命要犯、调查幕后真凶的“刺甲龙”便重新派上了用常。
“像是不太可能。齐国虽不喜楚国蛮性,然也不至于做出此等下作事来。况且楚国时下遭遇重创,我们堂堂大齐国也不可能再落井下石,定是有人恶意栽赃。”公子策忖毕道。
听了儿子一番冷静之言,邹夫人倒有些许欣慰,然稍后公子策无意中多说了一句:“父王已派‘刺甲龙’介入,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反使得邹夫人又对着儿子唉叹一声——
“策儿啊,凡事心中都得有个成算,结果未出来之前,正是筹谋推测的好时机,得多揣摩揣摩,学会神机妙算,切莫老等着结果。”
“母妃教训的是。”公子策在母亲跟前还是言听计从的。“对了,母妃,楚国若一口咬定是齐国人所为,会不会使两国交恶,若两国交恶,势必引发战争,到时孩儿便请求父王带兵出征。”
“混帐——”公子策刚一说完,邹夫人已听得直冒烟,无名火顿起。她本想听听儿子如何能站在国家的立场上调解此事,却不料这个竖子竟如此儿戏邦国,动不动打仗,惟恐天下不乱之。
公子策本想在母妃跟前表现出几分志气来,哄母妃开心,不料一时性急反倒说错了话,讨了个大大没趣。
“一个真正懂得富国治民的士子当是如何化险为夷,解民倒悬,而非致生灵于涂炭,惟恐天下不乱。儿啊,这话母妃听了也就算了,若让你父王听见,训斥是小,真不知惹恼他又将怎样看待你。岂不知你一落入下处,公子戊公子地那边便被无谓的抬高。我儿类似的遭遇还少么,怎么不长长记性,死不改的脾性。”邹夫人唉声道。
“母妃老认为策儿不争气,可策儿一心想为父王母妃争气,为齐国争气,只是……只是不给我机会罢了。”公子策有些委屈道。心中难免怨恨公子戊,父王从小让他习武学兵法,又是田忌的门生,国家凡有机会出征总会让他占先,而自己落得个一无是处,被人老大的瞧不起,他算什么齐国长公子,真不知父王心中是何念想,到底是惜他如羽毛还是存心不给他机会,时至如今,也不得不开始面对这个问题。
然邹夫人知晓,齐王之所以如此安排,定然自有他的成算。齐国将才后继乏溃,当初先威王时期国家股肱干城布满朝堂,先威王为此与魏惠王郊外论宝,以高材贤能对比魏王的十颗夜珠,一时传为天下美谈。坐镇南面抵御楚蛮的檀子,守卫高唐以防赵国侵扰的盼子,黔夫守徐州以防北燕,还有以少胜多主持马陵之战的大将田忌,军师孙膑等等,闻之都会令天下诸侯惊心丧胆。如今到了宣王时,先人去的去,老的老,曾经征战沙场的一线人物大多替代更新,后人脚步未稳,大有青黄不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