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齐国倒成了最大受益者。”侯赢不加思索道。
“哦,侯兄何以见得?”苏秦问。
侯赢道:“秦国刚刚经过大战,虽然胜了楚国,必定也是伤了元气,接连兴师乃军国大忌,秦国两年内势必不会有东进之念。”
“侯兄也说的不无道理。”苏秦想了想道:“只是侯兄觉得楚王此次遭受奇耻大辱会善罢干休?”
“苏兄的意思是……”侯赢细细斟酌,照楚王的性子似乎真的不会轻易罢休,不然,楚国跟齐国的联盟也就不会说散便散了,楚国也更不会为了秦国违背割地承诺暴跳如雷意气用事仓促举兵,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喜怒无常。
“这也是我最最担心的。”苏秦叹道:“楚王为人贪婪,爱面子,行事不计后果,又不肯虚心纳谏,此次丹阳失利,汉中失守,楚王为了挽回尊言断不肯罢兵息事。万一楚国调集全国兵力,再次兴伐秦国,那后果便难以预料了。”
“不过就算楚国再次兴兵,要打的也是秦国,楚国跟秦国两大国相残,对齐国来说岂不更有利?苏兄为何倒蠢蠢不安的样子?”
“侯兄难道还不明白,楚王一旦再次犯兵,势必会吸取前次失利教训举倾国之力,调集精兵良将,孤注一掷,气势汹汹扑向秦国。秦国刚刚经过一次劳顿,将士们又初胜丹阳,必定会有所懈怠,而楚国一心泄愤立誓复仇,秦国势必难以抵挡。秦国一旦发生危机,那结果便是向韩魏求助。这么一来,便又卷入了齐国。如今齐国正极力宠络韩魏抵制秦国,假如秦国以利相诱或以实力威胁,如此恩威并用,魏韩两国势必难以抵制从而倾向于秦国,而疏远齐国,那齐国这半年来的心血就付之东流了,何况韩国本来就跟秦国有姻亲。”苏秦没有说下去,他的齐魏韩三国联盟主张也将泡汤。
侯赢被苏秦这么一分晰,豁然洞明。
眼下苏秦急欲考虑的便是如若楚国真如他所设想的那样二次犯兵,秦国若向韩魏联盟共同对付楚国,那时齐国必定将继续孤立,而这也正是秦国处心积虑的目标。他绝不能让秦国借楚国之举破坏齐魏韩联盟。
刚这么一忖,便又开始自我发笑,想自己一介草民,想要见齐王一面都难如登天,何况是阻止秦国破坏齐魏韩联盟,这简直天方夜谭,那么容易?
当齐国不知底里,还沉浸在楚国自取恶果的痛爽淋漓之中,或沉眠于齐魏韩联盟诸事皆顺万无一失的康泰盛世之中自沾自喜时,不久又传来消息,楚国果然为报丹阳之仇调集全国精兵良将三十万大举倒向秦国,楚军为复仇上下齐心咬紧牙关势如破竹,一口气攻破武关,进攻蓝田,直逼咸阳。
秦国震恐。
这一刻,苏秦的预言终于到来。
秦国从各地急调军力,由大将司马错、樗里疾统领秦军20万全力阻击。然而楚军自攻破天险武关后,军士士气备增,奋勇杀敌,接连攻下多座城池,此时楚军离咸阳仅百里之遥。
这一日,秦王急召众臣商议破敌之策。
“王上,眼下楚军斗志盎然复仇心切,如一头猛兽,势必不能硬碰,依臣之见,不如派使者前往魏国,说服魏王调兵救援。”大庶长樗里疾道。
“樗里子所言甚是,目下秦国的一半兵力驻扎在巴蜀之地,此刻前去调集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而国内留守兵力己悉数出击,仍抵挡不了楚蛮,如此僵持下去,咸阳危矣。眼下权宜之计,惟有派人求韩魏从背后偷袭楚军,待我军喘过气来,再狠狠的阻击,必叫楚军找不着退路。”司马错道。
“那派谁出使韩魏呢?”秦王驷看着两班臣工问。
“此次楚国发难,本是因臣而起,也应该由臣独当一面去解决,还是让臣去吧。”张仪道。
“仅凭张卿一人可有把握说服韩魏?”秦王问。
“韩王年迈,据说卧病在床,臣只需连哄带骗,恩威并施,必叫他屈就;至于魏国,据说魏王为感恩于齐国义助襄陵,又为了防御秦宋,与齐国欲建盟约。但是魏王不会不知,韩魏唇齿相依,利害与共,这也就是为什么魏国使者前脚刚出齐地,韩国顾不得与秦国有姻亲也积极筹备使者出使齐国。何况,魏国身后还有一头小恶狼,那可是我秦国的小兄弟,魏王不会不知其厉害。如今,臣去说服韩魏,一来借助韩魏军力挟击退楚,二来借这个良机破坏跟齐国的联盟,这乃一箭双雕也。”张仪自信满满的说道。
“张卿筹谋胜算,从未失过手,寡人也就放心了,成败在此一举,全权拜托张卿。”秦王道。
张仪当日带着厚礼乘青铜轺车绕道秘密往韩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