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只要拿着侯兄捡到的玉韘,对方定然会信的。”
“有道理,以还物为名。”钟离子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去说服侯兄。”稍后又略有所思道:“只是,就算我们去了田子巷,香宅的人相信我们,我们又能拿什么办法救得子易先生呢?”
“你可想到,子易先生为何会遭人追杀?”苏秦问。
“这个问题我还没开始想呢。”钟离子拍拍脑门,嘟了下嘴,在苏秦跟前,她都变得懒动脑筋了,反正答案苏秦会告诉她。
“这跟子易先生的身份有关系。”苏秦道。
“子易先生的身份确实让人怀疑,但我们对他知之甚少,又如何识得其身份?”钟离子迫不急待。
“真实身份……”苏秦念了一遍,其实他在心里念了无数遍了。自小他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遇上陌生人犹其言行可疑之人总会不自觉揣摩其背后的来历,这己成了他的一种嗜好。自上回与子易一番交谈,他居然发现很多的可疑之处,且越往下想越深不可测,今日若非侯赢,答案又怎能轻易解开。
“他说他是宋国商人——难道……”苏秦说的那么神秘,钟离子自然也开始回想那天的情景。
“他是宋国人,但不是商人。”苏秦终于道:“他一袭轻衣,纵横江湖,看似两袖清风,一尘不染,实则玄机重重,讳莫如深哪。”
“苏兄何以见得?”钟离子诧异得看着苏秦,她未想到苏秦把他说的那么玄。
“钟离子可还记得那玉韘上的刻字?”
“芄兰。”钟离子念道。
“上回你认为,芄兰之叶,童子佩韘,乃隐喻儿女情长。其实不止这一种意思,还带有自嘲,又有悔过之意,子易先生定是叽讽自己有目无珠,轻信小人,导致身陷囹圄,奔丧他乡。故而,这枚玉韘他时时刻刻戴于手指,以每日自醒,就像当初的勾践卧薪尝胆,其中之味意蕴深刻。”
“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钟离子还是不得要领。
“子易先生曾说其家族世代经商,后得罪达官显贵,家产尽抄,无奈被迫出走他乡,在齐国漂泊十多年。”
“他是这么说的。”
“钟离子应该熟知宋国政事,也是十多年前,宋王偃阴谋算计其兄的国君之位,至剔成君逃亡他国。钟离子也应该还记得,子易上回谈及宋王偃,可以看出他对宋王和戴驩一帮人恨之入骨的表情。钟离子更应该记得,那子易所栽常棣的用意,‘常棣’乃手足也!”
“苏兄怀疑这个子易便是那宋国前君主剔成君?”经过苏秦一连串的分析和解释,钟离子略有所悟道。
“应该不会有错。”苏秦道:“剔成君失去国君地位后逃奔齐国隐姓埋名,旅居淄水河畔,平时假扮游士模样,击筑鼓瑟,吟诗作赋,植花捣药,看似闲云野鹤与世无争,其实暗地里也罗织旧族,图谋算计。”苏秦停顿了下继续道:“一直以来世人皆知,剔成君被其弟夺走君位后,逃奔齐国。那日初见,当我看过那枚玉韘时我便有所怀疑了。”
“是吗,苏兄何以推算出这些?”虽然苏秦分析的有理有据,然要将这么多看似并无联系的点点滴滴拼凑在一块来得出一个结论,钟离子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静,乃是动之根本,隐藏的越深,越会曝露其燥动的本性。”苏秦道:“子易,易,乃改变之意,‘剔’字去刀,乃暗中隐刃之象,为阴谋也。这说明剔成君化名子易隐居齐国,有倾覆宋室阴谋复国之心。”
“原来如此。”经苏秦这么一说,背后还真有一把看不见的刀,寒光四溅,使得钟离子惊诧不已,稍后问:“假如子易先生真是十多年前消声匿迹的剔成君,我们该怎么做呢?难道我们还要帮他,惹祸上身?”
“出门在外,凭着是个义字,既然我们己经把他视为朋友,又怎能睁眼着他身陷囹圄?我们必须助他一把,相信如果田文兄在,也一定会豪迈出手。何况一人之难,牵涉国运命脉,事关天下苍生,你我身为士人,游走列国,自当学会承担。”苏秦道。
“嗯,钟离一切听苏兄安排。”钟离子了解苏秦为人,跟着他去做没错。
“也许剔成君在宋国尚存残余势力,宋王偃为江山稳固派死士潜入齐国,找寻子易先生的下落,伺机除之,以绝后患。”苏秦道:“昨晚要不是遇见侯兄,剔成君怕是成了剑下之鬼了。”
“剔成君如此神算,宋王偃派死士刺杀他,剔成君难道就不曾有丝毫警觉?”钟离子疑惑。
“剔成君到底是剔成君,要不是他事先作了精密布置,或许早就没命了。”苏秦道。
“苏兄的意思是,田子巷香宅是他的秘密根据地。”钟离子道:“刺客不见剔成君,定然不会善罢干休,如此看来,田子巷香宅也不是安全之地。眼下我们该如何帮助剔成君呢?”
“只有齐国能帮助剔成君。”苏秦道。
“齐国?苏兄的意思是叫他投靠齐国?”
“也只有如此,子易先生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事不宜迟,今晚我们令侯兄一道前去田子巷,以说服子易先生。”苏秦道。
苏秦与钟离子刚下了台榭,附近一片密密匝匝的竹林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高则。
“噢原来是苏兄钟离子,两位怎会在此?”高则本想避之,见被他们看到,只好套起近呼。
“高兄因何在此?”钟离子问。
“噢小弟在宿室不见两位,田文兄也去茯灵别墅探视亲友,一人闲得慌,便出来走走,不然碰见两位。不知苏兄和钟离子正谈些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钟离子搪塞道。
高则道:“午时将到,不妨三人一块用膳?”
“我跟苏兄此刻还有要事在身,高兄请自便吧。”钟离子道。
说着便与苏秦离开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