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帝古国，京都。
天亮了，有些人准备工作，有些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才准备休息。京都繁华，无眠，为了生存，所有人都在拼命而为，但大多数人，却也只能是生存。
反而是一些偏僻的地方，虽然苦些，不怎么风光，但自给自足，不讲生存，有生活，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越是繁华的地方，生活太难，只能生存，无论喜怒哀乐，又或者是七情六欲，都是为了生存，有一个立足之地。
“客官，想吃什么？老朽这小店虽小，但如那麻雀，五脏俱全！”须发皆白的老人热情招呼着进来的客人，第一个客人。
“来一碗粥吧。”
“好嘞！客官，你这是去讨生活，还是要回家休息？这个点，人可不多！老朽是习惯了，起早贪黑，唉，生活艰难呐！”
“歇息歇息，大道苍茫，修道无岁月，有点累了。”
“哟，客官是大修士啊！小店可很少有修士来呢，蓬荜生辉！”老人打量着惜字如金的男人，暗暗称奇，眉心还长了眼，不愧是修道之人！
“客官，老朽虽然不懂修道，但所谓劳逸结合，总是好的！就像老朽，生活再艰难，也会休息，不然，这身体顶不住咯！年轻那会儿还好，现在是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
“是，休息休息，也不错。”
“命运呐，有人出生就锦衣玉食，而有人呢，一辈子颠沛流离，不得安身。客官，老朽看你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老朽可没有仇富的意思，就是感慨一下。”
老人看那男人虽然面容和善，但也难保人家记恨在心，若是来报复，他可就倒霉了！
“无妨，命运无常，轮回无定。不过，只要不低头，勇往直前，终究会改变的，一切都会改变。”
“哟，那可不一定！客官，你看老朽，本该颐养天年了，可不行啊，还得活着，要活着，就得拼命，不然呐，就像那街边的野狗，死了都没人管。这个世界，一切都不会变，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看，这都是注定的。老朽也想儿子出人头地，可没办法啊，一切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定了，没投个好胎，他如今埋怨我，不管我，我也理解。”
说到这儿，老人偏过头，抹了抹眼角。
“一切都可以改变的。如果命运一成不变，那我就打破命运；如果轮回有定数，我就打破轮回。”
老人心头一跳，正视气度不凡的男人，他本来就是发个牢骚，可对方好像当真了！那眉心的竖眼中，好似有一条滔滔大河在流动，端是神奇！
“客官，这可不能乱说！老天爷会怪罪的！”
“真的有老天爷吗？”
“那是自然！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是凡人，不能得罪神明，否则，一辈子都不得安身！”
“老天爷么？”
老人点头，说：”老天爷那是有的！”
“可你之前说，善人受苦，恶人享福，老天爷为何不管呢？”
“客官，你这就着相了。就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管老朽这样的人的死活呢？恶人虽恶，可人家有上好的祭品祭祀老天爷呐，老天爷高兴，怎么会降罪呢？这就跟那些奸佞小人一样，讨好那些大人物，他们还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你说的有道理。大道可欺，大道可欺啊。”
老人呵呵笑起来，端着粥，送了过去，说：”大道，老朽就不懂了。但，老朽活了一辈子，只知道一件事，凡是有人性的，都会作恶。你们修炼之人，追求那永恒的大道，可老朽看来，人性之肮脏才是永恒的，亘古不变。老朽喜欢听说书，那些说书的人常说，大道千变万化，唯有人性亘古不变。你看那些妖怪，好好的牲畜，通了人性，变得奸诈残暴。老天爷也有人性呐，不是都说老天爷仁慈嘛，可老朽看来，一旦它表现了仁慈，就说明有了人性，就不会公正公平；就像这律法，本来是公平公正的，但执掌律法的是人呐，所以才会出现各种冤假错案。也许那大道是公正无私的，但若是执掌大道的人有了人性呢？你就可以贿赂它，得到好处！”
“你说得很有道理。”
老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听他说话的年轻人，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继续说道：”老朽这辈子，可以说是一事无成，但也喜欢瞎捉摸！见的人、遇到的事情多，还是琢磨出了些道理的！你看那战争，你看那争权夺利，其实都是人性在作怪！人性啊，有时候是个好东西，可更多时候，却是万恶之源！你想，若没有人性，如那石头，它会想着赚更多钱，住在更好的房子里么？它不会，它就是存在在那儿，铺路石，它就是铺路石；镇宅的貔貅雕像，它就是镇宅的貔貅雕像，它没有意识，它没有自己的想法，归根结底，就是它们都没有通人性，所以没有七情六欲！”
老人喝了一口烈酒，驱驱寒，又说：”老天爷若是没有通人性，那你再怎么祭祀都没用，因为它不懂，只会按着冥冥之中的规则行事，降罪于恶人，赏善罚恶，那就是开眼了，公平公正！客官，你怎么称呼？”
“牧长生。”
“牧长生？咦，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大众化。老丈这番论道，甚是精彩。”
老人摆了摆手，说：”哪儿是什么论道，就是发发牢骚！客官若是喜欢听，老朽还有更多！”
“说说看，我很感兴趣。”
“行，不过，干聊可不好！客官，你稍等，老朽去炒几碟小菜，咱们边喝边聊！”
老人来了兴致，很多话人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怎么也得倒倒苦水。反正也生意也不好，也耽误不了。
约莫一个小时，老人摆开了架势，烈酒，好菜，天气也不错。
“牧长生，老朽觉得你人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喜欢听老人唠叨，动不动就不耐烦！”
“年轻人不懂事，会长大的。老丈对轮回转世怎么看？”
“这个啊，说来是很可怕的。老朽一族世代在这京都讨生活，祖祖辈辈都在这儿讨生活。怎么都无法离开，就像是被这城给锁住了。牧长生，你说，这是不是一种轮回？”
“有意思。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这事儿，说来也怪，我是见过太爷爷的，他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但，我家那不孝子……越来越像老太爷，无论长相，还是行事作风，就是老天爷生前的一些习惯，都在那不孝子身上一一出现。而老朽，老太爷生前也说过，说老朽和老太爷的老太爷很像，长得很像。他曾说，老朽这辈子，就是守着这小店，虽无病无灾，但不会有什么出息。果然应验了。”
“那倒是奇怪了。”牧长生皱了皱眉，时间之眸流转，果然发现老人所说非假，每隔几代人，都会出现相同的相貌，就像是……返老还童！
“可不是嘛。牧长生，老朽跟你说，老朽祖上也曾是修士，听说还挺厉害的，叫什么轮……轮回大帝，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轮回。呵呵，反正老朽是不相信的。什么大帝，老朽只听说过五帝！不过，你这么一问，老朽倒是觉得，还真有可能，这是诅咒，也许就是轮回诅咒！祖先肯定是作恶多端，让我们这些后人一代代受苦！”
“轮回大帝？”牧长生心头一跳，今日莫名出现在这个地方，兴许不是意外！
“呵呵，可不是嘛，你就当听个笑话！老朽小时候还听老太爷说过，祖先留下了什么宝物，但，那就是个黑不溜秋的轮子，就像那小孩玩的玩具，但那东西硬得很，拿火烧，拿锤子砸，都弄不坏！”
“那东西还在吗？”
“在啊，就在你脚下，垫桌脚呢！”
牧长生忙低头查看，果然发现一个黑乎乎的轮子，巴掌大小，造型很古朴简单，一个圆环，中间一个镂空的卍字。他说：”老丈，不介意我看看吧？”
“随便，随便，你要是喜欢，送你了。”
“来人，换张桌子。”
“遵命！”
在老人一脸迷糊中，四五个常人打扮的人已经麻利的换了一张桌子。那些人来得突然，去得很快。他说：”牧长生，你这是大官啊！”
“不是什么大官，就一个闲人。老丈，你这轮子可有什么称呼？”
“有，好像叫什么六道轮回falun，听着怪里怪气的，干脆叫轮子好！小时候听老太爷说过，这东西好像和什么六道轮回有关，听着挺玄乎的。但老太爷遇到修道人，要卖给人家，没人要！”
“六道轮回falun？兴许是那些修道人不识货。”牧长生摆弄着黑乎乎的轮子，感觉不简单，”也许是无价之宝呢。老丈，你当真送给我？”
“拿去，拿去，垫个桌角，反正你送了我一张新桌子！”
“嗯，这样啊，我给你一个信物，以后，你若是想我帮忙，就到镇妖王府找我。”牧长生将一枚令牌递给老人。
“镇妖王？那可是大贤王！牧长生，你认识吗？”
老人激动得浑身在颤抖。
“认识，一个朋友。老丈，这令牌你收好，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你要我帮忙，都可以去找我。我一般就在王府中。”
“这样啊，本来不该收的，但，老朽若是不收，你心里肯定不舒服。这令牌老朽就收下了，就当是一个纪念。以后我们可能就遇不到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小心收好令牌。
“呵呵，那简单，以后，老丈若是想找人喝酒，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般很闲，有时间。”
“行！不过，那镇妖王府可是守卫森严的，老朽怕是进不去呐！”老人呵呵笑着，”大贤王为国征战边关，仇人太多，守卫必须严啊！”
“你拿着令牌，肯定可以进去。我和镇妖王，是很要好的朋友。你就说找牧长生就可以。”
“好！来，来，喝酒！”
老人心里快活，给牧长生倒了酒，碰了一杯。
日落月升，夜幕降临。
“父亲，你又喝酒了？”
老人的儿子回来了。
“今天高兴！认识了一个朋友，听说他住在镇妖王府，叫牧长生。这名字总觉得耳熟，可就是记不起来！”
“牧……牧长生？”老人的儿子赵宇浑身一震，”父亲，真是牧长生？”
“那还有假？他还给了我一枚令牌，说是可以找他喝酒！”
赵宇接过那令牌，浑身不听使唤，抖个不停，果真是镇妖王的令牌！
“你这孩子，哆哆嗦嗦的，又出去鬼混了？年轻人，不爱惜身体，你早晚连孩子都生不出来！”老人赵文骂骂咧咧，起身去睡了。
赵宇深吸一口气，勉强定神，坐了下来，仔细观察手中的令牌，不会有假，没人敢仿制镇妖王的令牌！
午夜，夜深人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