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整个梦境开始坍塌,面前的头颅随着火锅一起蒸发,一切都变成白气消散了。
张夭缓缓睁眼,火气未消。她坐起来按亮台灯,墙上的钟表即将指向午夜12点。
同一时刻,另一间卧室的两人也坐了起来,漆文图挠挠鸟窝一样的头发,呆滞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周坎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扯扯嘴角:“火锅?”
漆文图沉默。过了一会,拍拍周坎的肩膀道:“哥们,人生路远,多多保重。”
说完走下床,去外面上厕所。
张夭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梦气醒后,光是想想那没吃完的火锅,就想睡回去再把那只鬼揍一顿。
胃里烧得难受,突然想起入睡之前,周坎好像跟她说餐厅有夜宵,她索性起身去找。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
按亮餐厅的灯,果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只碗,里面是半碗冷掉的淡黄色液体,散发着甜腻的气味。
白瓷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烈酒伤胃,醒来记得把蜂蜜水喝掉。如果变冷,放到微波炉里叮30秒。注:给夭夭。小七勿动。”
张夭看了,忍不住嘴角上扬:“狗男人。”
张夭端起碗走向厨房。而另一边,漆文图上完厕所,总觉得头顶痒痒的。
“怪了,我今晚刚洗了头啊,不会是在野外招虱子了吧。”他纳闷地挠了两下,手背拂过一个柔软的东西。但他半夜睡醒,大脑还在宕机,一边洗手一边继续纳闷:“奇怪,我开灯了啊,这镜子里怎么是黑的?”
问完以后,他自己也愣住了——对啊,这洗手间里是有灯的,镜子怎么会是黑的呢?
漆文图忍不住伸出手,在镜子上擦了两下。镜面上仍然出现手掌的倒影,就像以前的老电视机一样,黑屏的时候,会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影像。
他迷惑了一下。
倏然,镜子里的黑色面积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随着“画面”的收缩,他看到镜中的黑色变成一个圆形,从圆形周围蔓延开很多血丝一样的红线,而在红线的外缘,又围出一个好似眼睛的形状。
“等等……眼睛?”漆文图呆住,看到镜子里的“影像”还在不断缩小,布满血丝的眼睛从一个变成两个,就像一个人从镜子面前急剧往后退去,直到一张完整的脸出现在里面。
里面那个长得和梦中女鬼一模一样的东西,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趴在漆文图的肩上,咧开嘴冲他笑。
漆文图吓懵了,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跑,而是颤抖着抬手往肩膀上摸去。
他摸到的一团空气。可是在镜子里,现在他那只手分明放在女鬼头上,女鬼眼睛里渗出血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
一声惨叫划破深夜的寂静,紧接着厕所响起巨大的撞击声,漆文图声线颤抖:“鬼——鬼啊!”
张夭端着碗走进厨房,看见一串脚印清晰地印在洒落的面粉上。她的视线一直追到脚印出现的源头,居然是一堵墙。
某个民间习俗突然出现在张夭脑海里——听说头七那晚,死者会回来看望亲友。为了让归来的灵魂能够顺利活动,这天晚上家中所有人都要早早上床睡觉,而如果提前将面粉洒在地上,第二天人们起来可以看到,会有凭空出现的脚印一直蔓延到床边,那是死者最后在世间停留的证据。
听到周坎赶到厕所后,张夭将蜂蜜水放进微波炉,等待30秒过去。随着温热的液体滑过食道,胃里火辣辣的痛疼也随之消减,让张夭终于能够有余力来回想今晚的梦。
“看来是鬼入梦啊。”张夭放下碗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