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夭眉头皱得比洒双氧水的时候还紧，似乎是在慎重思考“朋友”这个措辞，不过她认为没有过多解释的必要，便“嗯”了一声。神情恹恹的，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提不起精神。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周坎说完后，又紧接着摇了下头，“不过应该是巧合，这个名字还挺常见。”
“名字一样的多，要是人也能被取而代之就好了。”张夭攥起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消好毒后，张夭收回腿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坎带着笑意：“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见张夭略微迟疑，他微微低下头，“帮我看一下伤口，小七笨手笨脚的，我害怕他。”
张夭这才想起来，拨开他的头发对着光看。表面掉了层皮，还略微有点渗血，但是还不到需要缝针的程度。
“会有点疼。”张夭一边消毒一边说，“这次是万幸了，没有伤筋动骨。你命挺大。”
周坎只有苦笑：“命不大的人，能像我一样活到今天？”
她发尖的水滴在周坎手背上，微凉，鼻息中漫起清冷幽香。周坎其实想说，她很适合穿浅色，白色的衣服在她身上总是能衬出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来，就跟眼下这洗发水的气味一样，清冷的一团气，细看裹着幽魅。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
张夭的影子斜斜印在地上，腰肢是很有力量的，但那不妨碍臀背之间连成一线优雅备至的弧度，似一张柔韧的弓。
暗影之中，仿佛滋生出妖异的氛围。
一个图腾突然蹿到周坎脑海中，他调整了呼吸，淡淡开口：“王子棺椁底下的图案，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张夭动作顿了顿：“你是说那四只赤红色的狐狸？确实诡异，我也不懂一副棺椁为什么要这样设计，这事我已经向骆老师请教，等他回复再说吧。”
当时在主墓室中，他们看到棺椁四面刻着违和的花纹，像两股窜起的火苗，分割原本完整的画面。张夭下意识就觉得棺底还有东西，她躺在地上一看果然发现，棺底四边分别刻着一只赤红的狐狸，那狐狸神态妖异，且姿态各不相同，手法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那四只狐狸就要跳出来一样。棺椁四面的火苗状图案则与四只狐狸的尾部衔接，也就是说，这是四只双尾红狐。
对于这个发现，张夭目前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荒州的图腾大概是狐狸，或者他们把这个当作吉祥物。如果真的是这样，也能和护国宝玉的传说串起来。”
至于赤狐玉到底是一种什么存在，如何才能确定它的踪迹……
张夭的思路刚起了个头，就被电话铃声打断。“骆海桑”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让她微微讶异：“我刚才给老师发消息，汇报了一下情况，没想到他现在还没有休息。”
周坎头上的伤口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他让出空间来，坐到桌子对面：“你先接电话吧。”
张夭接起电话，神情严肃地和骆海桑交流了几句，对方大概是在回应张夭微信上说的问题，张夭点了几下头，偶尔低头思索，中间还提到那张素描的事。
她接电话的时候，周坎就在对面托腮看着她。说他是故意的，可他的神情又太过正经，好像真的只是在等消息。可说他正经，那眼神又太过专注，直盯得张夭别扭起来。
通话终于结束后，张夭组织了一下语言，转达道：“荒州王子墓被盗过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不过也好在这个墓错综复杂、机关众多，基本上没有造成文物丢失。后续发掘进度就要和地质勘测队商量着来了，毕竟这一片情况比较复杂。至于那张素描画，既然是现代的物品，老师说暂时可以先放在我这里。”
“嗯。”周坎轻轻点头，“刚才我听到，你和骆教授讨论到论坛的事情？我们这次调研，后续还需要召开论坛吗？”
“肯定是要的，毕竟学界和民间现在对这件事都比较关注。无论是进度也好成果也好，总要有个交代，不过发掘尚未开始，所以时间还没有确定。”张夭话锋一转，“但是……下半年有个另外的论坛，大牛云集。骆老师收到一份邀请，他想仅代表个人对我们表示下感谢，问我们，有没有人想去，他可以把名额让出来。”
周坎听出她语气里的试探：“这个论坛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不是？”
张夭没有否认：“与会专家组请到了考古界泰斗邓玉良教授，我……有些问题想跟他交流。”
周坎还是无所谓的语气：“我也不懂这些，你有时间你就去吧。”
张夭犹豫：“可是专家组人员也有国内顶尖的易学教授，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
周坎抬抬嘴角，不以为然：“我的水平也就这样了，做这一行也不是那么上得了台面。机会难得，我还没有小气到这份上。”
张夭也不再推辞，但到底觉得自己独占好处不太公平：“那你们有没有别的需求？我可以再跟老师商量。”
周坎这次眼神凝住，捉摸不透地看她：“别的需求……什么都可以吗？”
张夭放下手机，侧目道：“不正经的除外。”
周坎视线扫过她清丽的眉眼，略过单薄的红唇，迂回地来到锁骨以下的位置，突然探身，指尖绕住她的头发。
张夭猛地向后闪，脸色被炭火烤得通红，肩膀僵硬地绷成一条直线：“你做什么？”
话刚问出口，就看到自己的发丝从他指间滑过，最后留下一只小虫子，尚在周坎手中挣扎。
周坎捏掉虫子后，好整以暇地坐回去：“你脸好红，脑子里在想什么？”
张夭一瞬间有些气闷：“别扯别的，你说不说？不说我准备睡了。”
“让我想一想。”
炭火噼啪声中，他的指尖在桌上扣了一下、两下、三下。忽而抬眼：“可以告诉我吗？你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