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她曾经进过那个墓室?”周坎略一思索,认为逻辑串不起来,“我们一路上危机重重,如果她以前真的来过,不应该是那种表现。否则她也太会演了。”
漆文图急切地提醒道:“那主墓室发现的盗洞呢?有人准确地定位到主墓室的位置,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进来,什么都没拿就走了,你觉得这是一般小贼会干出来的事吗?除非——那个贼根本就不是为了求财,那要么是个极度猎奇的人,要么就是在找别的东西。”
周坎沉默。
考虑到主墓室顶上高明的盗洞,和白玉棺中完好未损的陪葬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曾经来过,确实引人浮想联翩。
可以肯定的是,荒州王子墓中有守墓鬼,并且风水非常诡异。如果说那两间不对称的墓室是因为地震而移位的,那么墓中出现的怪异图腾,以及主墓室中成堆的铜镜,就必定不会是巧合了。
“当时那个盗墓贼虽然顺利进入墓中,但却被机关和守墓鬼所伤,所以为了逃命来不及拿走珠宝,也是有可能的。”周坎觉得,单凭一个盗洞说明不了什么。
漆文图总觉得这件事情怪怪的:“反正你自己考量。我不是说她人不好,此番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了,要说做人,我也觉得她没什么问题,就是除了偶尔脾气不好、行动成谜、捉摸不透、饭量略大、揍人略猛……但我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聊到一半,周坎眉头舒展,换上一副轻松神情。
漆文图见他往张夭房间走,压低声音问:“你干嘛去?”
“去安你的心。”周坎懒懒说道。
漆文图怔了一下,直到周坎的身影消失在门里面,才反应过来,他是去试探张夭了。漆文图守在外面为自己默默祈祷。
看起来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是王炸遇上王炸,只有他自己,苟在中间万年如一日地当着傻白甜。所以他这是操的什么心呢?造孽啊。
周坎在门口敲了两下,透过扎染的红色布帘,他看见张夭坐在里面微微晃动的身影。隐约能听见她在通电话。
“谁?”她警觉道。
“我,周坎。”
张夭的音调稍稍低了一度:“哦,进来吧。”
周坎推门进去,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张夭已经换了一套藏式的衣服,大概是跟女主人借的。她身上只穿一件白色内衬,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也半干不湿地搭在肩上,引着人的注意力往湿漉漉的发尾扫去。
锁骨的阴影细细一条,隐入微微敞开的斜襟领口中。
张夭正开着免提,一边和凌厚春通电话,一边给腿上的伤口消毒。她盘坐在地毯上,一条腿立起,豪爽地将半瓶双氧水直接倒在伤口上,眉头轻皱,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周坎都看得小腿一抽。
“先坐。”缓了一会,张夭对周坎扬扬下巴道。
房间里布置简陋,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块地毯上放着一面小桌,周坎在侧边坐下来,顺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墙边生着炭火,房间里不算太冷。在火光的跃动下,桌面上的一个指甲大小的碎片闪着夺目的光泽。周坎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上面,细细端详这蚌壳碎片一样的东西。
凌厚春在电话里问她:“小稚,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队友来找我了。”张夭省去了处理伤口的信息,继续刚才的话题,“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是张青救了我?我记不太清了。”
“是啊,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张夭将藏袍的裙角往上掀去,蘸着碘伏按在伤口上:“我有点事,想找他问一下。”
“你不是向来和他不对付?我想想啊,我这有个电话号码,不过你也知道张青那人,一向只能他联系别人,你要想找到他还真得看运气。”凌厚春那边传来翻动电话簿的声音,而后让张夭记下一个号码。
“我试一试吧,谢谢你凌叔,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张夭说道,“哦对了,大志那边我会关照的,你不用担心。他的情况也不严重,再过几天就能转院回北京了。”
张夭的注意力似乎全在电话上,她和凌厚春说起凌大志的事,手里的棉棒只是下意识来回擦动。偶尔触到新鲜裂口,她便吃痛地皱起眉,白嫩的脚趾跟着蜷缩。
她动起来毫无章法,也全然不顾自己现在穿的是裙装,袍角一下窜到大腿根。布料紧紧绷住莹润的皮肤,往下一寸,目之所见的肤如凝脂。往上一寸,可以想见的春光柔软。
周坎探手,扯住裙边,不顾布料在她大腿外侧勒出半圈红印,硬是将下裳拽回膝盖。
张夭瞪了他一眼,周坎视若无睹,握住脚踝将她的小腿拉过来,换了根新棉棒,重新沾满碘伏帮她上药。
这伤口好得很快,至少比他的要快很多。除了划得比较深的地方,其他位置甚至已经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粉色皮肤。放在一般人身上,这得是一个星期的恢复程度。
周坎不着声色地帮她清理,除了这道下山时划破的部分,她腿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在墓里面新添的。无一例外,恢复速度都快得惊人。
和凌厚春通话结束后,张夭拨通了刚才记下的另一个电话。她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备注:张青。张夭的神情十分莫测,说不出是种什么情绪,好像有点愤怒,又好像只是单纯的痛恨,其中还混着点不屑,又有点拿不定主意的纠结。
周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复杂的表情呈现在她脸上。
拨打这个电话时,她甚至有点紧张,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不过忙音响了一下,很快就提示电话无法接通。
“狗东西。”张夭不吝赞美地按掉电话。
周坎轻轻挑眉:“你朋友,叫张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