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动荡中,墓道摇摇欲坠。虽然知道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专业人员清理过,但众人此刻举步维艰,只觉得墓门离他们是那么遥远。
漆文图努力保持冷静:“大家千万别慌,安全帽都戴好,手拉着手,不要走散!”
以往他们出去露营时也遇到过地震,相对来说,他还是有点经验的。
周坎的安全帽早就在逃亡中遗失了,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砸在他脑袋上,登时就有血珠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眼皮上糊满鲜血,透过血红的光晕抬头望着穹顶:“来不及了,墓道要塌掉了。头上有出路,往左边走!垫在斜坡上能冲出去!”
原来他们实施救援时迟迟打不开墓门,曾尝试从墓道顶上开口,此刻那个口子在震动中变得更大了,一块巨石落下来卡在墙边,正好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借力的坡度。
外面天已经黑了,月光幽幽地落进来。
漆文图一看有戏,把勘测小哥往外推了一下:“你先上去,快,快!抓紧时间把我们拉出去!”
勘测小哥懵了一会,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三两下凭着矫健的身手爬出洞顶,探身回来:“把手给我!快一点,别磨蹭!”
周坎在张夭腰上推了一把,这种时候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听到没?别磨蹭。”
张夭原本应该感动一下以表礼貌,但此刻回头看周坎,几缕鲜血挂在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实在有点滑稽。
生死关头,张夭不欲和他多客气,摘下安全帽盖在周坎头上:“我先上去了,你保护好自己。”说完拉住小哥的手,双方一同用力,张夭很快撑住地面一跃而出。继而回头看向周坎:“来!”
但周坎一边专心扣安全帽带子,一边冲漆文图扬了扬下巴:“去。”
漆文图哪里肯干,脸红脖子粗地吼道:“周坎你丫看不起我是不是?你赶紧的!”
刚说完,脚下又塌了一块,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地避开,现在人已经被埋了。但是随着地面的下陷,他们离洞口又远了一截。
“是你太看得起我,你想让我拉你上去?”周坎这个身材,和壮实有余的漆文图比起来,差距也实在是一目了然。
说罢,周坎闪身避开碎石,将漆文图赶鸭子上架,同时对外面两人喊:“这个有点重,回头让他请你们吃火锅。”
勘测队还有人也没撤出,小哥紧张地拿着对讲机和队友通话,张夭看了一眼情形,果断地对小哥说:“你去勘测队那边帮忙,这边有我。”
小哥犹豫:“你一个女孩子,能行?”
张夭挑了下眉:“我要是不行,能活到现在?”
对方顿了顿,将绳子和对讲机留给她:“那我先过去帮忙,你有什么情况就用对讲机,就说找小刘就好!”
“好。”张夭拿起绳子,就近找了棵树,将绳子绕在树干上打结,然后将另一头扔进洞里,“拉住绳子,随便来个谁。”
漆文图不由分说,拦腰举起周坎把人送上去:“我每天在健身房举铁,那可不是白练的!走你!”
周坎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好顺势抓住绳子,但即便他比漆文图轻一些,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仍旧不可小觑。绳子往上拉了一截,又往回滑了半截。
“抓好了!”张夭咬咬牙,一条腿蹬住树干,将绳子在两只手上各绕一圈,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咬在嘴里。
完成这一切后,她抱着豁出去的决心,猛力一拽。
蹬在树上的腿和双手一同用力,两只手刹那间有如火烧,窜起的疼痛感足以让人失去理智。嘴里的树枝断了,细碎的茬子顶在嘴里,划破柔软的口腔。
张夭偏头把树枝甩掉,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正欲继续,却看见周坎已经露了个头,很快探身出来。绳子的一截却已经被染成红色,张夭两只手上一圈皮肤都被磨掉了,露出红艳艳的肉。
她不敢放松,一口气沉到漆文图平安出来后,才敢慢慢地呼出来。脚下的震动一阵猛过一阵,三人都瘫软地靠在树边,漆文图突然冒了个脑洞:“你们说,不会我们拼了老命跑出来,结果这一整块地面都给震塌了,我们又掉回去吧?”
周坎半眯着眼,抬手把快要干涸的血迹擦掉:“你那张乌鸦嘴,该消停的时候就消停点。”
漆文图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自问自答道:“就算真震塌了,老子也不跑了,就这么着吧。老子认命,老子跑不动了,经过这一趟我连健身卡都想送人了。周坎,你要不要?我九折卖你。”
周坎连眼神都懒得斜:“你要是就此消失了,门店的美女教练应该会为了你落泪三分钟吧。”
“放你的屁,我对霄霄一心一意!”
“忠心表得不错,可惜了这地儿连信号也没有,否则你还能听听女朋友的声音,也不算遗憾。”
漆文图捂着脸哭嚎:“呜呜呜我再也见不到霄霄了吗?早知道走之前就不和她吵架了……”
哭声和地震混在一起,吵得人头更疼了。周坎索性去找另一个活人搭话:“张夭?”
左边传来“嗯”的声音,淡淡的。
“要是真的死在这,你有什么遗言没有?”周坎问。
“我在想,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就不用给他留那么大面子。从一开始就应该直接塞炸.药进去,反正结果也一样。”张夭一边说,一边手里响起哗哗声。
周坎微微诧异地扭头,看见她揣着那份味道诡异的史料,前后翻动:“我总觉得这个荒州王精得很,不太像是会乖乖容人摄政的性格。周坎你觉得呢?”
“……”周坎现在右边那个在给自己哭丧,左边这个在埋头苦读,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我觉得要是能活着回去,我得自己排排八字,看看今年到底走的什么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