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张夭眼睛转了两下,点点头看着他,“没听懂。”
周坎笑道:“听不懂是正常的,你要是轻易开窍,我这么多年不白干了?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理解了。有个心智蒙昧的人上山去求神,希望神能答其所问。第一次卜筮神显灵了,并指示他。但此人将信将疑,又惴惴不安地问了第二次、第三次,神明恼其心不诚,便不复回答。你说这事是凶,还是吉?”
张夭犹豫:“这……神灵已经给过他指示,应该算是吉利。可是他对神明不敬,是否会给自身招来祸患?又是否今后求神永不再得到指示?他来时的山路险峻朦胧,拜神之后又能否顺利回家?就算前面的都不算问题,但此人自身心智蒙昧,除了这个问题,以后还会有很多问题,所以等于永远无法绝除后患……”
周坎看到她陷入纠结,便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体会到蒙卦的精髓了:“懂了吧?就是这个意思。”说罢见张夭陷入沉思,提醒道,“还不起来?地上很凉。”
但张夭只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会用这么不明朗的意象来做年号呢?史官能入皇陵,也必定不会将荒州王视为仇敌,但他这样记载的理由是什么?”
她本以为棺椁雕刻都是神仙方术思想,可能会和卦象有所联系,但当她看到棺底图案时,刚才的所有假设又被推翻了。
见张夭特立独行地躺在那里和荒州王肩并肩,周坎觉得他刚才那话说早了:“我都忘了。要说不走寻常路,谁也没有你在行。”
张夭表示自己可不是闭眼瞎走:“松竹梅菊和玉树,一共五样吉祥物,都代表高洁或长寿。你不觉得为了对称,动物也应该有五样吗?”
她慢慢挪过去,额头顶住棺椁底部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果然。”
“底下有什么东西?”周坎没料到底下还真能有东西,遂躺在另一边,学着张夭的模样侧着头往里看。
张夭将手电偏了偏,照到周坎面前:“你看,这么奇怪的纹样,别说少见了,我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嗯。”周坎眉头微锁,“我也没见过。”
恰好漆文图跑回来,气喘吁吁地站在墓门口:“干什么呢?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们俩同时被放倒了!”
周坎起身,拂去手心灰尘:“没什么,观察一下棺椁。外面一切正常吧?”
漆文图手里那只手电筒亮多了,电力充足得像是给墓室里装了盏灯,加上金银珠宝竞相大放异彩,现在说这里是迪厅都有人信。
“没什么事,我跟他们说了,先不往别的地方勘测。”漆文图说着抬眼,盯着天花板上那面巨大的铜镜犯了难,“我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了,你说人睡在下面,天花板上正对睡觉的地方装一面大镜子,这种装潢说实话小爷我只在一种地方见过。”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见周坎和张夭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而是在研究棺材,不由凑过去看热闹:“哟,这是三层套棺不成?这里面还有棺材!”
他们刚才把那层黑漆楠木棺盖起了,底下不出所料还有个同样黑色的盖子,微潮,已经松动了。古人讲究以“三”为吉数,代表天地人三才,帝王棺椁三层也是正数了。
剩下最后一步,周坎有点犹豫:“真要动手?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东西,可透着股子邪劲儿。你要真想看,回头去博物馆里看也是一样的。”
张夭好像对这个墓很执着,听周坎这样说,也没打消开棺的念头:“这一路上邪物我们见多了,也不差这一个大的。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这背后的主使到底长什么样?”
好一个“背后主使”,令周坎登时回忆起那些狼狈瞬间。这一位舒舒服服在里面躺着,看他们在外面闹笑话,要是他长得和周坎亲手干掉的那只鬼一样还好说,要是不一样,周坎估计会忍不住手痒,再想方设法干他一回。
漆文图和两个人想得都不一样。他是刚见到墓门就被踢出来了,本以为能长个见识,谁知道连个棺材的影子都没摸着。好不容易来了主墓室直接对上BOSS,哪有不一窝端的道理呢?
刚才他们两个还在纠结的时候他就等不及了,现在仗着人齐,二话不说猛力推了一把棺盖:“都别纠结了,听我的,开棺!”
这一推倒好,三人围在边上都没有心理准备,里面竟然好像冷柜一样,散发出一阵凛冽的白汽,照着人脸扑了一团。
不但没有嗅到预想中的尸臭,反而一股诡异的清香扑鼻而来。张夭十分警惕地闭了气,在那团白气缓缓散开之时,棺中现出一片白色衣角。
山水蒙。张夭应景地想到,这里的一切确实都应着一个“山水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