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文图心说都几百年的墓了,哪会有这么多神神叨叨的事呢。不过他见张夭和周坎都神经紧绷,挠挠头没敢再多说。
听了一会,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张夭往外瞄了一眼:“勘察队在外面?”
漆文图点点头:“昂。他们说这里地形都碎了,墓可能分成了好几部分,一层压一层,要过去看看。我急着进来找你们,就先进来了。”
“你跟他们说一声,其他层先不要贸然进去,等省里专家过来组织好发掘再说。”
“这……是几个意思啊?”
漆文图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周坎,但见他微微颔首:“听张夭的。”
“行……那我得出去跟他们说。”漆文图满脸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对讲机在这下面用不了,一打开就滋哇乱叫。你们别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你别乱跑,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周坎看着他出去,捡起他那只手电筒,开始观察墓室。
刚才他把棺椁盖子踹开了,里面还有一层上着黑漆的棺材,他上手试了一下,盖子挺沉,一个人搬他的老腰怕是不行,刚才拉了一下筋现在大腿还隐隐作痛。遂扭头去找张夭,见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棺椁,手里拿着根亮光微弱的镁棒,坐在台阶上研究。
“有什么发现么?”周坎走过去,这才发现脚下台阶也是白玉的。这陵墓总体不算大,用料陪葬却都十分奢侈,可见荒州王也是下了血本。这么一想,张夭先前的猜测似乎就能说得通了——荒州王可能是个神算,或者他身边有个神算天师,预料到自己亡国的日期,所以把能陪葬的东西都塞到这里面来了,指望着能去下面继续逍遥。
张夭正在棺椁外层的纹样:“这上面刻的花纹,有点儿意思。”
“什么花纹?”周坎低头一看,这一面刻的是几只蝙蝠。他心里有数了,绕着棺椁走了一周,不出所料:“蝙蝠、梅花鹿、仙鹤、喜鹊,正好四只动物一面一样,寓意福禄寿喜。出现在藏地有些奇怪,不过这荒州王墓里许多中原习俗,或许是中原人来此处建立政权。”
不过棺椁四面除了那些动物,还有两簇像是火苗一般的图腾冒出来,将每一面又隔成两半,看上去十分违和。说那是火苗,实在缺了几分跃动感,说那是莲花,也没见过只有两瓣的莲花,总之非常莫名其妙。很像是工匠刻到这里的时候手一抖刻劈了,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改成了不知所云的纹样。
张夭摇摇头,起身盯着棺椁的白玉棺盖:“我不是说这个奇怪。你看这盖子上刻的是什么?”
周坎扫了一眼,神情微滞。刚才摸黑将棺盖踹了下去,没有留意。张夭一说他才发现,这棺盖上刻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副白骨。骨架端端正正地躺在棺盖正中央,正如一个长眠于此的人。白骨的背景中是花团锦簇,但是这花生得也不寻常,状如昙花,却枝叶茂盛,张夭就从没见过长成这样的花,她判断这可能也是和公主棺上一样的玉树。
“直接把白骨刻在棺盖上的,好像也少见。”周坎像见到有趣的东西,轻轻扯动嘴角,“这小子叛逆十足,还有点后现代。我有点喜欢里面这位荒州王了。”
“放心,一会开棺,你还有机会跟他拜把子。”张夭玩笑地说了一句。接着她问周坎要过手电,整个人平躺在地上,凑着光线往棺椁底下看。
这九层玉阶以上,白玉棺是被架空了一层的,下面四个垫脚亦由玉成,分别刻松竹梅菊。
张夭想到那些卦辞一样的记载行文,躺在地上问道:“沥初三十三年,荒州殁,明德复,洞灵风清,山雨有尽,故明史以记。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周坎听闻,当即反应:“山雨雾蒙蒙,加上年号的‘沥’字,指向山水蒙卦。”
张夭追问:“那这个蒙卦是好是坏?”
“很难说。”
“难说又是什么意思?是吉是凶还是平,总应该有个说法吧?”
“山水蒙卦,艮坎相叠。艮在上,坎在下,于意象上表示山下流淌暗水,暗示地形险峻未明。又说此象山水雾蒙,表示遮蔽、蒙昧。虽然卦象上将其定为利贞,但由于蒙卦意味过于复杂,所以出现这种卦象时,我会认为反而比凶卦要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