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夭佯装沉思：“你吃的多么？”

“吃的不多。但我这人有个毛病——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折磨人。”周坎一边摆弄火铳，一边掀掀眼皮，“你想试试么？”

张夭抿了下唇，扛着那具尸体退了出去。她觉得，周坎现在心情就不太好。

她出去后，先把尸体身上的珠宝古董都掏出来，放在确保不会被炸毁的地方。接着她听见周坎又从包里翻出个什么东西，扔在盗洞里面，想了想回头对她喊：“火折子还有没有？给我几个。”

“哪还有‘几个’？已经都用完了。”张夭从尸体包里掏出刚发现的装备，贴着地面给他甩过去，“就剩最后两个了，还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用。”

周坎捡起掂了掂，自言自语道：“试试吧，就当碰运气。”

说罢将两个比他年纪都大的火折子放在洞里面，自己则退出来，随手捡上几块大石头堵在洞口。

张夭用刀划破尸体的衣服，裁成两个三角形，扔给周坎一只：“等一下，把这个戴上。免得一会石头崩飞刮伤脸，你要是破相，这账可算不到我头上。”

她虽然说得不情不愿的，但是个人就能听出那里面的关心。周坎把布条绑在脸上，扬了下嘴角。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就把火铳的枪管从石头间隙中插.进去，拿出从盗墓贼那打劫来的火柴，尝试点燃。

就连火柴都过期了，周坎连续划掉了半盒，好不容易撞上一根能用的，迅速就这微弱火源引燃信子。

刺鼻的硫磺味扩散开来，也不知道是火柴的缘故还是火铳里的火.药真起了作用。两人如临大敌地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张夭刚要站起来过去看看，突然间崩出一声巨响。

周坎只觉得手里的铁筒滚烫，带着后坐力猛地震了一下，枪筒硌在他小腹上，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紫了一片。

他眯着眼，等待漫天的烟尘自己慢慢散去，方才试探着扔下火铳，往里蹬了一脚。本就没堵结实的石头稀里哗啦倒下，呛鼻的气味大量散发出来。粉尘中还诡异地混合着一股……植物组成的六神味。

张夭微微抽动鼻尖：“这墓里的老东西，身后事置办得挺齐全。可以抓到博物馆里立典型了。”

周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把小七的花露水点了。”

张夭：“……”

周坎拿着手电筒往里照了照，盗洞幽深：“好像通了。”

再看张夭，刚才一瞬间扶起尸体挡枪使，见尘埃落定，便把盗墓贼原地放平，煞有其事地冲人家点了下头：“我们在这儿相聚也是有缘，再加上你刚才帮我挡枪也是功德一件，回头我们要是在墓室里翻出值钱的东西，会给你看一眼再上交国家的。”

“……”那一刻周坎觉得，幸好躺在那的不是他。否则人死透了，还能再被气活一次。

“走吧。”周坎催促道，“趁洞口还没塌，抓紧时间。”

张夭起身跟过去。

隧道窄小潮湿，鼻息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他们只能蹲着往前走，步伐十分缓慢，且这种姿势很难使上力，几分钟就会腰酸背痛。

两人闷头走了一会儿，体力不支，稍微停下来休息。周坎为省电，把手电筒暂时关了，一片漆黑中，两人都回想起刚才的绝境。

周坎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刚才在上面，我以为你必死无疑。”

张夭附和道：“是啊，我也以为你肯定要交代了。”

那一刻她往回奔去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

周坎笑笑：“那要是我死了，你怎么办？”

“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不能在原地等死。最起码也得找到你留下的供给，让我多撑几天吧。”张夭照实说道。

“不愧是你。”周坎长叹道。他毫不怀疑，要是那种情况成了真，假如一直等不到救援，张夭会把他也一起烤烤吃了的。

“不过我刚才砍到了黑藤……”张夭突然说道，“硬的，但不是植物那种硬，而是像石头一样，冰冷，发黏，就像在摸一截裹着腐肉的腿骨。”

“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类似的植物有没有？”

“没有。”张夭回想，以往书上没有看到，在那本古老手抄上，亦没有提到过。

“算了，日后再说。先往前走吧。”张夭催着前进，这次两人一鼓作气走到了底，盗洞通向一个墓室，不是很大，但比先前那两个明显都华丽了不少。

四壁刻着仕女图，可以看出那上面仍旧鲜艳的色彩，这些图景不同于他们在墓门上看到的诡奇画像，相反，这里的壁画都中规中矩，十分正常。

墓室中央的棺椁半开，一看就是被人盗过。那棺椁两层，内里黑底，外面套一层镂空朱漆棺椁，上面的花纹十分精细优美，刻的是某种树，但张夭不认得是什么树。

她凭经验和直觉判断，这是一具女人的棺椁。

在上手推开棺盖前，周坎端详着棺椁上的雕纹，脱口而出：“上面刻的是玉树。”

张夭奇怪：“玉树是什么？”

“一种传说中的植物。据说此树高大粗壮、枝叶繁茂，可蔽千里青天，生花剔透、流光溢彩，状如幽昙而常开不败，气若幽兰而万里飘香。芝兰玉树这个词，最初就是因此而生的。”

张夭觉得这事有点意思：“千里蔽日、万里飘香，听着不太像是人间能有的东西。”

“你说得很对。”周坎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哪见过这东西，但他越是回想，就越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因为这东西，就是传说长在仙人居住之所——白玉京，所以才称为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