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张夭想到另一个关键点:都是埋藏于地下、活动灵便自如、带有强攻击性的物质,这种黑藤和赤狐玉有什么关系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夭先把这些问题抛开,做了个决定:“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要想办法出去。否则就算小七带人过来,他们也找不到我们。”
一扭头,却发现周坎早就没影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轻手轻脚地攀了出去。张夭确认安全后,索性爬出去跟上,循着周坎的身影挪到河边。
“是暗河么?”张夭问道。
暗河是一种在岩溶山洞中常见的地形,由洞内积水和地势共同造就,因而常常有河流出口可循,但无入口一说。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张夭听到水流声时,第一反应是跟着它走下去。这能够保证他们最基本的生命安全。
但周坎蹲在地上,伸手翻了几下,略微沉吟:“不太像。你来看,这里沿河分布的石砖是不是经人打磨过的?”
张夭沿着河水走了十来米,基本上确定:“不管是人为打磨还是水势冲击,能沿着河流垒出一溜暗渠,也足以说明问题了。”
两人心情都往下落了落。往好了说,这附近必定有墓。往坏了说,这河可能根本不指向出口,它构成墓室原始机关的一部分,自成一个循环。
“我们不能把出口赌在暗河上面。”张夭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想新的方案。
她拨开脚下枯骨,捡起其中一根较细的,在地上随手画图:“已知这里必定是墓室的一部分,上层塌陷后我们位置未明,但是根据我的经验,往南走应该会有出口。”
“经验?你以前也跟骆教授下过墓么?”说到底张夭年纪轻轻,单看外表,和“经验”两个字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她言谈举止中的老成和熟稔,又总是不得不让人信服。
“写论文的经验。西夏王墓和海昏侯墓都是坐北朝南。”她随便丢了两个广为人知的例子出来,引得周坎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傻子才信。
选址坐北朝南的正统陵墓,与阳间住宅习俗一致,认为将主门开在南侧为吉,所以往往大型墓穴的南方指向墓道与主墓门的位置。往主墓门方向走,张夭认为与考古队工作人员会合几率会比较大,而且也可以避免在墓中迷失,便于自救。
张夭的装备很齐全,她有一个自备的指南针,常年带在身上。她注意到周坎腰间也挂着一只指南针,但没有拿出来用的意思,于是张夭便用自己的定好方位,往与河流相逆的方向走去。
指南针居然没有失灵,也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以往张夭用它来看方向的时候,往往要看运气。灵体会干扰周围的磁场,甚至怨念大一些的恶鬼可以直接通过影响活人身边的器械,给出误导的信息,从而将人引上死路。可能是因为这个墓里的鬼太少了。张夭在心里给出一个答案。
河流的声音很好地掩盖了他们走路的动静,张夭和周坎一前一后,沿着河走了百来米,在经过一处有轻微塌陷的窄路后,转入一处宽阔的场地。
灰尘混着一股别样的气味钻入鼻子。陈旧、腐朽,令人感到烦躁无比。张夭极力将心里正在升腾的浮躁感压下去,打开手电。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弱,不知道能支撑他们走到哪里。
周坎微微侧脸,给了她一个向下瞥的眼神,继而又往上抬抬下巴,似乎在用肢体动作暗示什么。态度之随意,让张夭翻翻白眼,想用他的原话奉还——还好当年情报工作者不是他,否则指不定她现在还在服侍军官太太做长工呢。
但周坎好像读懂了她的腹诽,丢来一个戏谑的眼神,那样子像是在说——谁敢招她做长工,第二天就得申请人道主义救助。
张夭低头,看见一路延伸过去的青砖地面。再抬头,望向有弧度的穹顶,发现每间隔几块砖,就刻着一些眼熟的图腾,而地上的青砖同样每隔几块就刻有纹路,那是一种张夭看不懂的文字和画像。而且在她接触过的专业知识中,也没有任何一种文明的知识,能和这些纹路产生联系。
周坎却像是看出了门道,他将张夭手中的手电掰向穹顶,视线扫过一遍,轻轻吐出几个字:“二十八星宿。”
头顶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正好凑一桌麻将。周坎觉得还少了点儿什么。
旁边,张夭闪身向外走去:“我有点不舒服。”
周坎警觉地眯起双眼。毒气?不像,这里面空气是流通的,如果有毒气,他应该也会感到不适,而且那些蛇虫鼠蚁也很难存活。
“沼气?”周坎跟在张夭后面走出去,看见她轻轻摇了下头。
“不知道。我越走就越不舒服,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张夭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住着一只爬虫,从她靠近玄铁墓门开始,就抓心挠肺地叫嚣着,似乎想要让她想起什么来。她越是摸不到头绪,这种难受的感觉就越强烈。
“这墓里,躺的不会是你的前世吧。”周坎故作轻松地调侃。保险起见,他还是取出一只火折子,吹燃,然后丢进墓道。
火折子静静地烧了一会,很快就剩下一点明灭的红星儿,没有引起爆炸反应。
“空气应该没有问题。”确认过后,两人便继续往前走,他们估摸着走过这段墓道,应该就能看到墓穴正门了。
结果越走,那股腐朽的气息就越浓郁。眼见这里没有黑藤的盘踞,周坎停了停,喊住张夭:“你确定我们走的方向,是大门?”
前面倒是有个门的形状,黑漆漆的,是洞开着的,就差有个人守在旁边对他们说“欢迎光临”了。
张夭没有回话,她快走几步顺着青石台阶下去,没留神脚下,被灌了一脚水。低头一看,暗河随着地形变化已经将前面的路泡成了大型澡堂,张夭扶着墙往下试探,水足足淹到她腰部。
在他们身后,是嗜血的黑藤和暗处不知名的怪物等待狩猎,尽头通往的是死路。而在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个侧门被冲毁的耳室,一具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的干尸顺着水流被冲了出来。
张夭现在面无表情,看起来神态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