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夭走出帐篷时，周坎在院子里就着水管洗脸。水管一直连到江边，张夭也过去简单地洗了一把，冰冷刺骨。

“小七去开车了，我们备了点吃的在车上，路上吃怎么样？”周坎一边收东西一边问。

“可以。”张夭洗漱好后就收拾自己的背包，看到老陈提着鸟笼，从外面回来，唉声叹气。

她心下生疑：“陈叔，您每天都像这样早起，去给鸟放风吗？”

“让它给我们放风还差不多。”老陈揭开笼布，里面居然是一只鸽子。

“这话怎么说？”

“你们发现没有？这里的天气一直都是阴沉的，近几年都是这样。”

周坎抬头扫了一眼，小镇面临江水背靠青山，按理说应该是个发展畜牧业的好地方。但是这里山体上光秃秃的，黑云压顶，日光薄弱。

周坎大抵有数了：“我听说有人会用禽类预测吉凶。”

老陈放下鸟笼，兀自洗手：“跟你说的意思差不多。都说狗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其实带翅膀的畜生才是最敏感的。像鸽子常年在天上飞，什么安全什么危险，它们都一清二楚。我早上把鸽子放出去，如果它很快就回来，我们就基本上不会出镇。连畜生都不愿意出去的日子，能是什么好日子？你们出门可要小心点哦。”

天上灰暗一片，看着很不通透，似有瘴气。

周坎低声提醒：“阴气比昨天重。”

可他们不能一直耗在这里。

张夭考虑着之后的方向：“我打算继续往西，去古地图上的标记点看看，你意下如何？”

“我也是这么想。有关没有关联且不说，先去探探虚实。”周坎昨晚对照手机地图找到了具体方位，指向一个叫雅鲁巴的县城。

他们向老陈询问了去雅鲁巴的路况，老陈听了，面色不善地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雅鲁巴不太平，你们要是打算去玩，我劝你们趁早原路返回吧。”

张夭和周坎对视了一眼，她微微点头，周坎这才把他们的身份和盘托出：“陈叔，其实我们是研究院派过来调研的，这趟看来是非去不可了。这一带不太平，我们也早有耳闻，这次就是专门过来解决这件事的，要是有什么隐情，您可以放心告诉我们。”

老陈听说他们是“专家”，不但不高兴，反而更沉重了：“来调研的……以前也来过好几拨调研的呢，那个带着两个学生的教授不也是？雅鲁巴最近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这里人人自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往外跑过了。但是你们昨晚在红磨经历了什么，到了雅鲁巴只怕是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老陈思索了好半天，最后蹲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树枝画图：“既然你们是有任务在身，那我能帮上你们的，也就只有指指路了。你们去过医院后不要再乱跑，直接导航到错瓦山附近，从那里上317国道，沿图加河一直开一直开，看到白鹿寺就转入图索河流域，路上要走近三百公里，就能到你们要找的地方。”

张夭一直在手机上记他说的地点：“陈叔，手机上搜不到白鹿寺这个地方。”

老陈了然道：“那是个破寺，平时没有人去，很明显的，你们路过了就一定会看到。”

张夭点点头：“行，多谢您了。”

老陈摆摆手，等他们走了以后也没有起身，而是对着窄小破落的院门口双膝跪地，口中低声念着藏语，遥遥地向上天祈求着什么。

漆文图的车就停在巷口，车窗摇下来的一瞬间涌出巨大的音乐声，漆文图侧着脸招呼他们，两个反光的墨镜片能让张夭直接凑上去照镜子：“上车了我的宝们？两位大佬商量好没有啊，去完医院我们怎么走？”

张夭把老陈给的路线重复了一遍，漆文图对自己的识路能力好像很有自信：“得嘞，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

车上放着一包零食，多是面包饼干之类。他们先从保质期最短的面包下手，打算路上遇到超市再补充货源。

干嚼几口之后，漆文图喝水的时候才想起来：“不对啊老周，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不太对劲。”

周坎习惯了他的大惊小怪，一手垫在脑后一手刷手机，连眼皮都懒得抬：“怎么了你？”

漆文图纳闷儿：“你说如果红磨镇是在2016年出的事，那我昨天喝的水是2013年产的……他是不是卖的临期水？！”

“乖，不会的。”周坎换了个姿势继续刷手机，“相信自己，可能就是过期的呢。”

但很快他就释然了：“算了，反正我喝的也是过期水，你说一会到医院我要不要也做个检查？”

“做呗，记得脑子也查一下。”

“你真讨厌，人家真情实感地烦着呢。”漆文图懒得再理他，从后视镜一看，张夭还在看那张古地图，表情严肃。

“夭夭，容我问一句，你那地图也是骆教授给你的吗？”他这一句不知死活的称呼惹得周坎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夭倒是没多大反应。

“不，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赤狐玉事件传出来后没多久，我就想起他手里这张古地图，我在想——”她在后视镜里和周坎对视，“这些年有关赤狐玉，或者说听起来疑似和赤狐玉有关的事件，它们的发生地点都和古地图上这条线基本吻合。”

周坎以前没研究过这些事件，没什么发言权，不过他大概能猜到张夭的意思：“你觉得这不是巧合？”

“你觉得呢？”张夭虽反问他，但很快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都是人的自我安慰罢了。不过，整个灾难的导火索到底是什么呢？”

漆文图听得云里雾里：“容我再插一句，你们要找的这个赤狐玉，和你手里那张古地图又有什么关系？我上次听骆教授还提到一个叫‘荒州’的地方，和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周坎给他答疑解惑：“荒州是个古代的国家，确切地说，是个传说中的古代的国家，而根据种种传说，赤狐玉是荒州的护国宝玉。之所以这么多传说，是因为在正史中很离奇地没有提到过荒州这个地方，更没有王位传袭以及与中原往来的记载。就好像，它真的只是一个民间口口相传的故事。”

漆文图表示理解了：“那不就好像东海蓬莱一样？都说有古蓬莱仙岛这么个地方，可就是没有确切的证据，那还不是随人怎么说。”

“如果你能掏出一张古蓬莱的地图，你也能一个人成立一个课题组。”周坎这句话让漆文图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