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霜去大理并不全然像姜晴一样失恋疗伤。陆嘉时半个月悄无音讯,她潜意识里觉得和他的这段关系走到陌路,类似于逃避的情绪作祟,有考虑过是否要换个地方散心。
那天她还在上班,刚下课回到办公室喝两口水休息,秦昭发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去过云南,梁以霜回了个“嗯”,无形之中就揽了个差事,但还算有趣,所以她答应得也很快,当天就请了假,主管老师的表情自然不大情愿。
“她们公众号打算一个月出一篇专访,做成个栏目,这是第一期,秦昭信不过别人非要我跑一趟。我每天教小孩子也腻了,采访我又没做过,大学刚进学生会我本来想做校报呢,后来事情多了也就没时间去投稿了。”
陆嘉时醒来后,两个人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梁以霜娓娓道来来大理的契机。情人之间无关欲望地交谈着,阳光借着窗帘的缝隙钻进来,每一寸空气都是平和的。
“我好久没感觉到压力这么大了。采访的是个香港艺术家,女的,气质好好,但是不会讲国语,就只能说英语。我提前做了好多功课、记笔记,一开始还是紧张,幸亏她人不错,早年经历也挺神奇的。”
陆嘉时故意说道:“你是在告诉我你只是出公差,不是姜晴那样失恋疗伤,有没有我无所谓。”
梁以霜还在他怀里兀自抚摸着戒指,闻言忍不住笑,“别扭死了。陆嘉时,讲清楚是谁甩谁?我长这么大也没有被甩过好吗,更别说被同一个人甩两次。”
“没甩你,我也出差了,你没看到谢博文发朋友圈?我和他都快成装修工了,天天爬□□上房顶。”
她想了下是看到过谢博文发这样的朋友圈,但没想到陆嘉时和他一起。可她此时幸福得不真切,和昨夜满心枯竭相比,今天可以说是欣欣向荣。
“那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去出差了。”
“我不想理你。”他倒是直白。
梁以霜正要解释什么,陆嘉时却又回到了前面的话题,他语气认真,手不自觉地覆上她的轻轻摩挲。
“你刚刚讲采访的时候,我看得出来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记不记得我问过你为什么做老师,就是觉得完全想不到,可能这样的生活对你来说太乏味了,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
他突然的认真让梁以霜有些错愕,“可我喜欢平淡,你不会也像我以前同学那样,觉得学校里那么叱咤风云的人现在做个教育机构的老师很可怜吧?”
陆嘉时笑着摇头,“哪敢,我只是怕你不开心。”
他仍旧把她视作无法从伤痛中走出来的角色,为她读书时的高调作风和毕业后的低调作风差别迥异而忧心。
梁以霜说:“你不知道我现在多开心。”
之前跟秦昭闲谈的时候秦昭说过,辞职是打响新人生开始的第一枪。梁以霜赞同,但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必要。她有耐心去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慢慢给陆嘉时解释和证实,浪漫与惊险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调味剂,但总体来说她享受平静。
短暂沉默一阵后,梁以霜主动说起来:“嘉时,发生过的事情,我们没办法当没发生过,对不对。”
陆嘉时轻轻点头,没张口说什么。
“我知道最近烦心事有点多,大概从小白走丢之后,我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这半个月还偶尔酗酒。
“但是,但是你得承认,我是正常人。有些事情和人我一辈子都放不下,但不代表我每天都要把它挂在嘴边,甚至影响我的生活,不是的。
“我没有怪你,可比起我自己,对于过去的事情更加耿耿于怀的显然是你,我没有对你坦白是我不对,可你也在揭我的伤疤,还有我妈妈。它好不容易才结痂了。”
陆嘉时下意识想要否定,“我没有……”
梁以霜窝在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脸颊,手抚摸着他的鬓角,戒指在手指上熠熠生辉,好像把过往的星星点点都闪烁。
“我知道你只是想了解我的过去,我说了我没有怪你呀。”
陆嘉时叹气,“你真是会倒打一耙。”
梁以霜收敛着笑容,语气不够认真,但陆嘉时看不到的双眼中绝对挂着真挚,“嘉时,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是认真的。可能你觉得我对你的好不够纯粹,我只是把想要对他的好付诸在了你身上而已,难道我这样做也是坏人吗?”
好人和坏人的界限并不容易确定,陆嘉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唯独笃信的是她这样绝对算不上坏。
他有权利怨怪梁以霜对自己不够坦白,但确实重逢之后一直翻开过往的是他,以及那一天的梁淑玉。沈辞远出事后至今的这些年里,她两次想要向前走,并非放下过去而是深藏过去的那种向前走,却都被打断了。
陆嘉时偏过头去轻轻吻她,迟疑了几秒还是说不出口“对不起”。
“霜霜,一起向前看吧。”
他相信他们两个一定都确信,他们爱着彼此。
而梁以霜不知道的是陆嘉时在昨天深夜、抑或今天凌晨,迈出了多大的让步,他妥协得彻底。
梁以霜语气俏皮,“不向前看怎么办呀?我一年到头也就喝醉这么几次,你闷声做大事,直接把戒指给我戴上了,我总不能后悔吧?”
他像块石头一样闷,憋了半天生硬地说:“你随时可以后悔。”
梁以霜又觉得昏昏欲睡,嘀咕着骂他:“你会不会说话……”
他闷笑了两秒,手指勾着她的发尾打圈,还没察觉怀中人的困意。
“喜欢吗?”他已经抚上了她戴着戒指的手。
“喜欢,喜欢……”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嘉时略微皱眉,“这是求婚戒指,我戴在无名指上是不是不对?”
梁以霜强打着精神问:“哪儿不对了……”
“那结婚戒指戴在哪?”
“我又没结过婚,你去问结过婚的人行不行……”
陆嘉时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攥着她的手抚摸戒指,作出结论,“摘下来,换着戴。”
说着就向下拽了拽那枚戒指,还没挪到骨节处,梁以霜顺势握住他的手,陆嘉时的动作就停下了。
他太久没抱过她了,要不是昨夜的情绪太过于奇怪,他们一定会酒后纵欲。
大学时刚发生关系后那阵子,梁以霜还嘲笑过他“年少气盛”,当然不只是字面意思。每次她吻他太久,手不自觉地抚弄他的脸颊和颈侧,都会明显感觉到陆嘉时从耳朵根开始发烫。
如果是夏天,拥抱的状态下更是直观地感受到他的生理反应。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满脸哭笑不得,好看的眉毛轻蹙,明明故意用那双眼睛勾他,还要语气嫌弃地说:陆嘉时,你怎么……这么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