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只存在片刻,便被年端林想当然的解开了。
大儿媳妇与大儿子向来感情甚好,爱屋及乌,会替自己的亲婆婆打抱不平也在理……
年怀仁并未注意到公公与儿媳妇间暗藏的机锋,继续痛心疾首责备:“舍下这些都不说,就单凭青霜给你生下了老大,你也该念她的好,在她没了后好好疼顾大房这一支吧。可你瞧瞧你现在,这偏心都偏到胯骨肘子去了啊!”
“怎么,就因为老大他不能修炼,就因为老大这一支都不能修炼,不能替你光耀门楣,你就这么薄待他们?就这么由着这个庞氏随意呲哒他们、作践他们、拿他们当牲口使唤给你的小儿子拉犁?”
“你是个当亲爷的,可却不把亲孙子们的终身大事放心上,由着大郎、二郎那么老大了都不成家。人家当姥姥的当舅舅的心疼孩子,又出钱又出力替你们给张罗了,怎么就最后一句好没落下,还赚了个被这个庞氏那般的臭骂呢?!”
“可这并不是最让人寒心的,最让人寒心的是,她那般没鼻子没脸的大骂人家老范家,你在旁听着,居然能够做到无动于衷。你知不知道,端林啊,你丧了良心了啊!丧了大良心了啊!”
控制、控制。
再不控制,今天真得把老命搭在这里了。
年怀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努力去克制自己的情绪。
有生之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的想念他家老婆子。
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他家老婆子那是多么的贤良淑德、通情达理。
“年庞氏!”突然,从在座的同族长辈中站出一中年男人,无缝衔接了年怀仁的指责,不过,他直面而对却是刺头庞善喜,“家是你要分的,既然嫌八叔不公,那就别让你儿子请俺们过来!俺告诉你,平日里你关起门来就是揭了你男人的皮、宰了他俺们都不管,但今日仅凭你对八叔不敬这一条,就能上报族长,将你赶出年家村!”
就这,还没完呢。
“还有,你家老五如今在族学里修炼,应当比俺们更清楚族规!怕是此事一经上报,老五也难在那里继续待下去!当中厉害关系说尽,你是要继续作继续闹,还是消消停停把这家分了,接下来俺们都依你!”
秀啊。
如此一来,倒是让归姜省下不少唇舌。
意外惊喜让心生怒意的她又有了几分耐心。
年老五一听这番话急了,忙走过去扯了扯庞善喜衣袖,小声哀求,“娘,求您给儿子留条活路吧!”
一如那位长辈所讲,身处族学的他实在太清楚族规以及族中一些复杂关系了。
别看年怀仁只是年家村一个小小村长,但年家村可是年氏一族族茔与根基之所在。
族长能让年怀仁坐镇这里,可见对其有多么的信任。
这要是年怀仁去族长那里告上一状,莫说是被赶出族学了,怕是他得收拾收拾铺盖卷陪着他娘滚出这年家村了……
再瞧庞善喜,面皮一阵黑一阵红。
她知道,平日里村民们没少在背地后里嚼她的舌根子。
可是,被当众揭短这还是头一遭。
她为啥厌恶大房?恨不得把大房作践死?
不仅仅因为大房是那个女人所出。
更因为,那个女人是大,她是个小啊。
虽然那个女人死了,可是死前有了子嗣,这么着,即便后来她这个妾被扶了正,可只要那个女人的子嗣在,她的子嗣就永远都是庶出!
村长那每一句话都是在剌她的肉啊,她是真想不管不顾扑上去挠死、扇死这个可恶的老帮菜!可是……
她旁的能不管不顾,能不管不顾她的宝贝小儿子吗?
倘若因为她把儿子的前途毁了,日后一大家子人的荣华富贵都成了泡影不说,儿子必然会恨她一生一世呐!
想通这一切后,庞善喜向后一撅……昏倒在地。
一时间屋子里大乱。
年怀仁淡定不了了。
这特么,这特么,是自己把话说狠了吗?再将个大活人给活活说死……说死就说死,自当为民除害了!
气话是这么说,那毕竟是条人命啊……
“掐人中!快掐人中!”有个长辈提醒。
“娘啊!”年金钏听到动静,从西里间飞奔而出,一头扑在庞善喜身上,“娘啊,您这是咋了啊?”
掐了半天人中也不管事。
年金钏扬起鼻涕眼泪混成一团的脸,指着村长一干人等咆哮:“是你们把俺娘逼成这样的!俺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跟你们这几个老鳖孙没完!”
打个嘴仗还能打出人命?村长几人真是比吃了老鼠屎还膈应。
“要不,还是送医吧。”年怀仁道。
虽然知道送医就会闹得人尽皆知,损了他们几个在村中的颜面与威信,但毕竟是人命关天。
年端林瞅着自家老婆子紧闭着的双眼,眼底暗藏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