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晴所说她娘乃江南琴妓,早被花魅向看着她那个叫秋敛的姑娘,套话,知道了。她一眼看秋敛便知她不是专门受训作人家中的暗桩,果然被她轻轻一套话,什么都知道了。
花魅有印象,江南琴妓名唤荷花,先是此人为女帝遮掩,后女帝为她赎身、给了她银俩送她回了老家安置。
人是她门下棋子亲自送的,怎么后来荷娘反成了谢仲翎在江南养的妾室?她想不通。
春邀端着水盆进屋来,见谢予晴睡了。侧身与花魅视线相对,花魅冲她盈盈一笑,春邀冷眼一凝,冷笑道:
“看来秋敛的话都被你套干净了,难为你本心高气傲,倒是肯在小姐面前低头服软。”
花魅狡黠笑道:“我本为奴,趋利避害,怎么你就一定笃定我会向你家小姐服软?荷娘子什么时候成了女帝的人,女帝给她留了什么话?”
春邀不咸不淡,避开话锋:“都说花魅掌棋深得女帝信任,怎么连棋主也不知道女帝的事,那我等也只是听命行事,什么都不知道。”
花魅轻嗤一声,行至屋外坐下:“是吗?我看你的一身内力初时强劲、可明显后劲不足,着实来的古怪。”
春邀跟着她绕过屏风,出门与她答非所问:“我不知道棋主在哪里招了小姐的眼,被小姐救回来。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到死,这身内力全然用不上呢。倒没想到在你这儿用上了。”
花魅自顾自倒了杯茶,浅酌、狐狸眼流光划过落在春邀脸上:“归鹤司有种秘法,可以传普通人内力,我记得当年归鹤司好像挑过几位自愿被渡内力且年幼的孩童——只是不知道你是哪个棋门出身?”
春邀在花魅注视下慢慢摇头轻笑:“花魅,这回你可猜错了。可我要猜,女帝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吗?”
这下,轮到花魅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几乎一刹那顷身而上的花魅眼里含了杀机:“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春邀神色如常,面色不改,她看着花魅眼底的凶狠,低声道:“我有幸服侍过女帝两年,然后亲眼看着女帝……”
花魅厉声盛怒着,揪着春邀衣襟声音颤抖不成声:“你撒谎!在她身边服侍?我怎么没见过你!她是我看着、看着……没了的。”
春邀见花魅年近不惑之年的年龄哭得泣不成声,逐渐放开了她。她默了默:
“我没有骗你,但我也没有充分的证据。只是荷娘子临终前,给小姐和我都分别留了话,其一她让我注意归鹤司的棋主们,尤其是您。这么多年也就木姜棋主,白芷棋子出现过,旁的棋我一个没见着。”
花魅倏然抬头,指向内屋:“那谢予晴呢!她与女帝什么关系?记不住她眉宇和熟睡模样的样子,根本不会联想到与女帝身上!你说服侍过女帝两年,你难道从未怀疑过?”
“没有。”春邀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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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盛京千里外客栈,李明照举灯下了地窖,片刻后灭灯而出,来到脸色沉得能滴水的裴煊面前。半点情面不留:
“裴煊,你与虎谋皮终将反噬,端鹤堂可是借着你那半个残余的归鹤司跟陛下打擂台!现在好了,人证全被灭口,千里之远也能如此被人杀上门来。”
裴煊乜着他冷笑:“那又如何,要是李恂邺怪罪起来,你也有份。倘若你不走,端鹤堂的人怎会闻声而来?
“我与端鹤堂本就相互制衡又互利互惠,同你长安世子有何关系?既然看不惯,也不劳世子费心了!”
倘若她没有过于自信,任由李明照归京,倘若李明照悄然无声归京,不在明家花宴上大肆出风头,也不会被端鹤堂那老东西闻风而来!谢予晴屋中棋子的信还没有来,裴煊估摸着对半是失手了。
如此一来,计划满盘大乱,裴煊心中怒火似油烙饼般旺盛,对着李明照冷言嘲讽,也丝毫不客气。
李明照闻言,大笑几声,神情冷峻:“裴煊你和你娘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果真如我母亲所言,自私自利又死不悔改!
“如此,今后裴霍两家一刀两断!不论你想是要扶定王上位还是旁的,一切都随你意,我半个字也不会再多说!”
李明照说完愤怒,拂袖下楼从仆役手中牵过马,翻身一跃而上,轻夹马肚扬鞭纵马踏尘而去。
白燕看着裴煊被气得不轻,又见李明照放话完愤然离去,不免担忧:“主子,世子也是为您着想,两位同是公主血脉,何必伤了和气?再者,少了世子相助,只怕单凭归鹤司仅剩的力量不能同端鹤堂贼子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