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可是谢小姐,盛京传言必不可能空穴来风吧。自从谢小姐被认作义妹那天起,谢家与长安侯府的关系可就不同了。虽有蜚语道长安世子有意于谢小姐……君子故不能夺人所好。”
何子钺望着谢予晴恬静的面容道,其实何家默契允他这场花宴,不免有心与谢府联姻。
何家是有别的考量在其中的,何家这些年自女帝宽恩于部分商户之家,让他们得以从科举之路。
何家由女帝时期起,也败于女帝之事。他虽有意图大展宏图之志,但前日琼林宴会上发生的事着实往他心上泼了一瓢冷水,到底这位皇帝未曾学通帝王之术,难以御下,双眼被堂下臣子蒙蔽,自家钱袋子都看不住。
再加上,陛下又膝下无子,如今有孕的孙贵妃母家的浑水也深不可测。新进钦点的前三甲尽数被孙家笼络去,也不知孙家葫芦里买的什么坏药。
何子钺思及此,无论旁人打的什么注意,一朝天子一朝臣,总归新帝琢新臣,这仅仅是对文臣而言;若是武将,裴霍两家地位始终岿然不动,稳稳中立做派。
他愿来盛京,一则也不外乎顾及李明照背后长安侯府的势力;二则谢府两文一武中立派,若娶得谢家女,仕途不说扶摇直上三千里,也能一帆风顺。
“谢小姐是谢家掌上灼灼明珠,谢小姐千金之躯,鸣之本不该多嘴。只是鸣之倒觉着希望有些朝堂之事,便是女子是当要明白的,才不至于被蒙蔽不知飞祸缘故。”
谢予晴背过身面向绿藤蔓屏障一处,心里刚浮起的怒气被后一句话轻轻吹散。
凭心说,前世她从来与哥哥没有逾越之礼,也真心将哥哥作亲兄长。可为她夫君的柳林舟却不知怎么误会她到那种地步!
这是谢予晴心中一块小小郁结之处,最大心病来自于哥哥一身伤病,还被作人棋子葬送在关外。
诚然,何子钺后边话正中她下怀,若不是一味为柳林舟打理后院,不懂朝中事、密函信件。但凡她若是早知道、早知道,哥哥也不会被人陷害长眠关外。
她绝不会再嫁柳林舟,不论他是否再度为坏!
即便要嫁,一则断不会胡思乱想、为流言蜚语误会她至此;二则总要一个愿以礼相待她,于国于民皆尽心竭力且愿相授些朝堂事说与她听之人。
想到此处,谢予晴收敛起神色,回首道:
“何公子既然也说是蜚语传言,就是说何公子也不信了,又何必出言多此一问?说到底哥哥认我作义妹,到底是哪里让人这般误会的?”
“谢小姐不知,盛京有处荷花阁,专门以贩卖消息或散播谣言为生,”似是看出谢予晴不解,何子钺解释道:
“荷花阁藏在千金巷里,咳咳。荷花阁以花楼作耳,大抵背后藏有势,朝中不知;谢小姐深在闺中,更是不知了。”
说起千金巷时,何子钺面上极其不自然,这倒让谢予晴想起哥哥和裴世子曾提及的云燕楼和云雀姑娘,也是处在千金巷的。
谢予晴闪过一个念头,正欲问何子钺:“千金巷?那云……”
忽然绿藤蔓一侧传来谢晚瑛豪放的嗓音——
“长安世子!你可有见过裴煜那个大乌龟王八蛋、臭不要脸泼皮无赖!”
谢予晴和何子钺心里一惊,不约而同划过念头。
哥哥来多久了、听到多少?
长安世子目的为何、总不会他当真夺人所爱了吧?
何子钺观察四周,借力在一块假石头上,飞身跃过绿蔓屏障。谢予晴见状轻提起长裙,连忙转身往绿藤蔓另外一侧小路小跑去。
谢晚瑛带着红缨四处找裴煜那人影,素来长安世子一般知裴煜踪迹,问他准没错!
恰巧谢晚瑛见长藤绿蔓处,一抹鲜红张扬的身影,背对她的李明照,明家花宴里花树花圃弯弯绕绕,中间还隔了好远的假山石头堆积所成小山,索性谢晚瑛便亮开嗓子唤道李明照。
谁知,李明照不接她话茬,待她几步跃到假山上,跃到李明照身前:
“长安世子,你……笑什么啊?”
李明照笑得谢晚瑛心里警钟大鸣,这笑好似裴煊发怒气时,也会这样。
李明照皮笑肉不笑,眼神里压抑着怒气,面上好脾气道:“谢二姑娘,本世子高兴,这你也要管?”
谢晚瑛摇头,因为红缨已经瞧瞧在背后拉她了。
李明照侧耳倾听,绿藤蔓那处已经停了一瞬,只好抿唇道:
“谢二姑娘在找裴煜?他方才在山涧顶喝茶,怎么,谢二姑娘也去陪裴煜喝茶?”
谢晚瑛还未问道,一旁红缨见状不对,立刻自作主张回了李明照,来着谢晚瑛往山涧顶找裴煜算账去了。
李明照嘴角尚还保留着残余的笑,视线歪向一旁从绿蔓屏障上空翻跃过来,轻轻落地的何子钺,视线于半空中交汇,互相勾勾唇,眼底的争锋分毫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