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李明照咳嗽一声,被扶风悠悠不满地看着,似乎觉着脸面有些挂不住,辩解道:
“予儿是我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去帮妹妹相看妹夫,即便陛下也无可指责,又谁敢说句不是不成?”
扶风心里翻了百八十个白眼默默想着:
皇帝不可,谢公总敢吧?
李明照淡然补充一句:“要快。”
扶风恨不得把白眼扣下来,甩在自家主子身上,像明家花宴帖每年宴请那些人帖子都是足数的,不多也绝不少一张,他往哪儿找去?便是抢也得有计谋的抢。
“裴世子自去年加冠起,总归是能收到花宴帖,公子不如和裴世子同去?若是旁人问起,反正裴世子素来是个浪子形象,于公子不碍事。”
李明照闷笑一声:“你说得对,那就借裴世子名头一用。”
*
“咴——”
刻着谢家徽的三辆马车,被车夫勒停在庄周山院牌匾前。
难得家中谢大哥谢钤之今日休沐,于是带着发妻兰氏陪同谢予晴二人,共赴明家花宴。
“大嫂。”
兰氏出身江南杭州,是个温婉的女子,她轻言细语让谢予晴二人跟在她身旁。
三人一路被明家长媳领进庄园,青石小路一路走过,来往尽是端庄阳春三月,今日春光融融,院中迎春花乖顺依附院墙垂下,光滑抽条上朵朵金黄色小花盛开招摇。
兰氏和明凌氏走在前方说着话,时不时不落下后边两位姑娘。谢晚瑛走过山腰成林高大的紫荆花树时,悄声凑到谢予晴旁说:
“明家花宴果真名不虚传,紫荆花树也能养成一片,难怪裴煊也说皇宫的御花园都比不上这明家庄园景色……”
谢予晴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一手拍在谢晚瑛手上,语气严厉道:“二姐,慎言。你想害死明家和郡主不成?”
明凌氏和大嫂一时畅谈欢快,没注意到她们后方动静,谢予晴索性拉着二姐落下几步远。
“二姐,我说三夫人为何要红缨管你这么严,”
谢予晴拽着谢晚瑛不让她躲在自己身后,数落她道:
“紫荆花树再难养活,明家能养此庄园,乃天子仁厚。郡主常年在宫中看遍了御花园,一时戏言罢了。这种话私下说说也就算了,今日庄园人多杂乱,可别被好心人听了去。”
谢晚瑛被红缨盯着有些发怵,自己嘀咕着:“可我这不是单独和你说小话么,这地方空旷哪儿有别人?”
还是妥协了:“那就不说了!回头我也好好教训裴煊,别让她乱说话!”
谢予晴无奈笑笑,只怕裴煊三言两语便将二姐转移了注意力。
待两人漫悠悠走到尽头,背后突然传出几声女子惊叫。几位花容失色的贵家小姐被婢女扶着从紫荆花树青石路横冲直撞奔走出来,一只浑身灰鬃毛的野狼不紧不慢跟在背后。
“这是怎么回事……”谢予晴有些害怕问道。
谢晚瑛下意识护着谢予晴,推着她:“走!这明家花宴可真是夸不得,搞这么只大家伙来谁赏谁啊!”
“嗖嗖”几支凛冽破空而来的箭羽没入半寸泥地中,白色犬牙上还留着哈喇子的野狼见人追上来,野性.暴涨随处择了背靠无处可逃的谢予晴二人扑去。
谢晚瑛心说晦气,一把推开谢予晴连同二人婢女,从腰间抽出一只六节锁鞭,迎野狼而上。
“小心——”甫才纵身一跃上高处紫荆花树干上的黛蓝劲装公子见势不妙,连忙张弓挽箭,随着一声破空的箭羽射.向野狼。
谢予晴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慌慌张张被二姐拽着走,又被二姐猛得推倒在地,心里的恐惧陡然剧增。
“二姐!”谢予晴张口声线都颤抖,回头便见二姐接力翻跃到野狼背上。
破空的箭羽直中野狼背部,刺激着野狼凶.性.大发,谢晚瑛被甩飞撞在紫荆花树桩下,昏厥过去。又是数支箭羽从四方射.来,却尽数被暴走的野狼甩开。
“二姐!”谢予晴方被春邀红缨扶起来,心里似被手揪着般作痛,不经大脑思虑,挣开春邀搀着的手,往谢晚瑛那处奔去。
野狼龇牙哀嚎着纵身空中扑向谢晚瑛,不过一丈之远的距离。而谢予晴此刻在数丈之外眼见这幕、倏然身形顿住。
一柄弯月刀铮铮破空穿破野狼的前爪,将野狼狠狠钉在泥地之中;同时,又一寒光乍现的剑被飞扬肆意鲜红长袍的执剑人,跃身于空中削去狼首直直坠地。
谢予晴像忽然活过来似的,松了一口劲,方才发觉不知何时她早已经是满目泪痕,腿软跌倒在地,再没有力气。
“哥哥……”视线迷糊之处,一道鲜红身挺鹤立的人影映入眼帘,喃喃细语。
野狼被斩,场面终于平静下来,明家大娘子出面安抚着女眷,着人扶起谢晚瑛和谢予晴入内院休憩。
仆人小厮过来处理野狼,李明照被拦下耽误了些时间,此刻心里着急前去看予儿,一时情急轻唤了声“予儿”。
弯月刀被拔下,其主人拦下李明照,喜不胜形:“公子,身手了得啊,剑法也是上流,在下潭柘何子钺,不知公子……”
李明照没心思搭理他,方才他与裴煜、柳林舟二人本在后方,听着惊声担忧出事,匆忙赶来。偏生柳林舟文弱书生一时慌乱跌落矮崖沟下,裴煜索性留着远处救柳林舟。
他只身前来,虽佩剑而来,本就是借口见予儿。又“大病出愈”,本不该动手,可谢晚瑛必须得救,否则明家难保、予儿也会伤心事。
“予儿?公子可是谢家公子,方才那是公子妹妹?”何子钺不肯放弃,一手提着一柄弯月刀跟着李明照兴奋问道。
李明照不答,心里喜悦参半,被何子钺一说,心底莫名添了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