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划过晨曦,远山的轮廓在天光的照耀下逐渐清晰。
李相悬瞪着个疑惑的脑袋,和系统掰扯了一夜“女人心,海底针,怎么捞”,从典籍记录到生活经验,也没得出个所以然。
连带着能听到“系统音”的孟琼,被脑袋里絮絮叨叨的声音吵闹,亦没睡好,来回倒腾翻身了半夜。
差点没沉住气冲进李相悬屋子,敲开他的脑壳,堵住他七扭八歪的思绪。
“咣当——”
孟琼的破烂木门没有隔壁李相悬的那么好运,在花秀急火攻心的右脚下轰然倒地,撒手人寰。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的孟琼把高贵的女魔“头”缩进了柔软的寝被里。
花秀踩着门板的“尸体”,三步并两步冲到孟琼床前,扒拉开帷幔,薅起被窝里与周公依依不舍的宗主。
“禾姐姐,大事不好了!”
“啊?”孟琼没骨头似的朝被窝滑动,睡眼惺忪。
“聚灵池有异动,十娘让姐姐速速回山!”
“什么!”
“是的,具体情况十娘并未细说。”
孟琼混沌的灵台像是被锋利的刀剑刺中,她扶着床柱颤抖着爬起身,闭上双眸,层层阴霾笼罩眉心。
应该只是周边的法阵出了差池,亦或是聚灵池的灵气倒行逆施。
冷静,冷静。
床柱轰然倒塌。
四肢百骸传递来的不安险险打败岌岌可危的理智。
孟琼睁开双眼,目光冷峻。
“侍从留在客栈,等候石通天,人到了速速带上雁岐山。”
“叫上李相悬,同陆沉道别,立刻御剑回家。”
*
迅疾的长剑割开夏日凝滞的风,流星般砸向红花漫山遍野的雁岐山。
停御台。
尾羽坠地,掀起阵阵尘埃。
周身魔气如冰封的孟琼并指作刀,手起刀落,割开左手掌心,沾血画符。
金光乍现,从山脚冲天而起,直抵茫茫云霄。
封山令。
山主以血作为媒介,连接山中灵脉,将其与山外隔绝,画地为牢。
非画符咒之人允许,无人可逃出生天。
平日活泼爱闹的花秀紧随其后,绑着红绳的手腕交叠,芊芊素手的指尖红光闪烁。
她藕节似的手臂幻化成细长茎条,缠绕上满山无风自动的映山红。
赤红花瓣中央的娇嫩花蕊霎时褪色,纯黑的魔气涌动,深埋土中的根茎发疯般飞速生长,整座山的根系如同蟒蛇般紧紧勾连,编织出一张地网。
这四季不败的诡异花朵,竟是长着一副纯真面容的花秀本体。
一团红色的光芒从一朵花的花蕊间飘出,没入花秀眉心。
“禾姐姐,钟师兄传信,众人都在聚灵池的洞口外,山上的人有他的木偶□□看着,跑不了。”
“额,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孟琼与花秀,李相悬的鞋底虚虚蹭着地面,试图找点事情做。
她二人无暇顾及李相悬。
老是逼逼赖赖的系统也哑巴了,不知道是不是穿书局的传输信号不太好,任务怎么还不到。
李相悬突然有些无所适从,迷茫地眺望山巅的光芒。
他终究融入不了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纸片捏出的世人熙熙攘攘,为柴米油盐,为生老病死,为得道飞升,为爱恨嗔痴……
他无依无靠,无亲无故,唯一残存的一点旖旎的心思也在冰冷的攻略任务面前中道崩殂。
布下天罗地网,笃定整座山已经是只苍蝇也插翅难逃,山里多少个弯弯绕的蚂蚁洞、洞里的蚂蚁朝哪个方向迁移都一清二楚后,孟琼才放心赶往后山聚灵池。
临走时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个碍事的家伙,又怕他那个什么“系统”会在这个时候搅混水,孟琼一道把放空思绪伤春悲秋的李相悬拽走了。
*
后山,重重叠叠的狠厉夺命法阵三步一显,五步一现。
擅闯而不知轻重者,一旦陷入其中,必死无疑。
孟琼轻车熟路,云靴兔起鹘落,鬓发飞扬,漆黑的瞳仁不见波澜。
他们三人剥洋葱皮似的穿过一层层的法阵,翠绿的草丛被人无情踩踏,发出哗啦哗啦的叶片折断声。
鲜嫩芳草的汁液沾染上孟琼裙裾。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后山遍布杀意的法阵中央,是一处静谧清幽的秘密花园。
映入眼帘的遍地灵草,随便一株都能算得上是稀世珍宝,在此地却像凡间农田里的水稻小麦似的,挤挤挨挨地长在一处,丝毫没有作为娇贵天材地宝的自知之明。
修仙之人立于此地,直端的震撼感受比扎根在泥土里的植物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