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云影渐次透过窗棂,洒在李相悬逐渐恢复红润的脸庞。
【奥,这个啊。】
李相悬有些心虚地摩挲着鼻梁,缓缓道来。
【据我观察,男主在小琼,咳,女魔头面前,应该不是他现在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那模仿也就没有意义喽。攻略一个目标,攻心方为上上策。而要想得到别人的心,得先拿自己的心去换。我这样舍生忘死,才能打动她不是么?】
【以真心换真心,宿主真是颖悟绝伦!不过系统友情提醒哦,既然是有目地接近攻略对象,切不可假戏真做,宿主要及时抽离,否则可能会对终极任务造成影响,到时候“于心不忍”,可就是大麻烦了!】
“啪啦”——
房门外传来清脆的、茶盏落地的碎裂声。
“谁?”李相悬掀起被褥,生龙活虎地跳下床,走到门外。
门口的木质地板上,躺着一堆碎得稀烂的茶盏,还有正冒着袅袅热气的一摊水渍。
*
南疆的日头火热,客栈的老狗趴在阴凉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孟琼六神无主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繁华热闹的街市,鳞次栉比的房屋。
少女纤细的身影慌张地逃离这座小镇构建的幻境。
裙角的水渍蒸干飘散在空气中,白皙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天上的火在烧,孟琼却如坠冰窟。
从脚底翻涌上来的寒气冲上脑海,浇灭了她这些天痴心妄想的一腔热血。
她一路漫无目的,从街头走到巷尾,心跳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冷漠,不知不觉停在了碧镜湖边。
碧绿如翡的湖面平静无波,倒映着两岸垂柳。
孟琼的手指抚上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栏杆,垂下眉眼,右手覆上左胸口。
没有心的人,也会心动,还会心痛吗?
为什么靠近她的人,总是带着诸多道不清、说不明的目的?
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可她踏进的两条不同河流,却同样地水流湍急、暗藏杀机。
“有目的地接近”、“及时抽离”、“不可假戏真做”……
李相悬,这就是你的以真心换真心吗?
她孟琼凭着能听到那奇怪的“系统”的声音,就自以为万事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知晓这些又如何,不过是更早发觉骗局而已。
李相悬从最开始到如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从“系统”的指令。
不论是初见假模假式的酸腐秀才,还是筵席上突如其来的舍生忘死,都是假的。
就连客栈里放弃搭救所谓的“女主”,现在想来,也不过是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抉择而已。
孟琼望着湖面上自己面容模糊的倒影,顾影自怜。
渣男怎么总逮着你这个傻子薅。
*
在房门外驻足良久的李相悬,思索再三,迈着病恹恹的步子下了楼。
少年一身白衣,长发用缎带松散地束在脑后,眉宇间难掩病容,时而抬手抵在掩住嘴边轻咳,锋锐的轮廓莫名柔和不少。
楼下的小二正扫地擦桌,瞧见前几日半死不活被扶进来的俊俏公子露面,想到怀里揣着的,同行的绝色女子撂下的沉甸甸的银两,殷勤地扶住李相悬,上座看茶。
李相悬看着小二忙得热火朝天,端上一盏冒着热气的茶。
又想起门口晶莹泛光的碎瓷片来。
他摩挲着杯壁,试探地询问道:“小二,敢问方才有人端茶上楼去吗?”
小二把抹布往肩头一甩,有些惊讶,道:“刚刚公子同行的那位姑娘,红衣挽发的,要了一盏热水,说是病人要服药,不是公子么?”
李相悬心口一跳,手指蜷了蜷。
果然是她。
那又为何连门也未进?
小二没有察觉到李相悬的变化,以为他是在问那位姑娘在何处。
兀自地继续道:“姑娘她上楼没有半刻钟,就急匆匆地去而复返,往门外镇上去了。”
不好,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李相悬登时搁下茶杯,掏出一枚碎银丢给小二,道:“劳烦,赔客栈的茶盏钱。”
“啊?”
“在下房间门口。”
“这是小夫妻吵架了?”小二挠挠头,揣好银子,提起扫把上楼收拾残羹。
*
“请问,您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个头大概到我下巴,头上别着一支白玉簪子?”
“没有。”
请问有没有……”
“没有没有,别打扰我做生意。”
李相悬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四顾茫然。
他连孟琼可能去哪都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