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外多年，风花雪月的九皇子宁沥意外被众朝臣推上了太子的位子。

他无权无势又无显贵外戚，自然是不愿意日后坐在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上，可当时的宁沥没有反抗的能力。

若是这世上真有如此一般无奈的皇子，也只能有宁沥这样一位了。

所以，骆涟菁不能将自己屡遭算计的事说与宁沥听，只有在煦阳宫内和顾林蓉倾诉。她心中知晓，顾家的女儿和男人不同。

“那么，你今日就搬来我宫中吧，由我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顾林蓉握住她的手，神情坚定。

骆涟菁尝到了此生从未尝到过的将一颗心全部交付的滋味。

可是好景不长，在生下宁沥的长子之后，她与这个世界做了告别。

“姐姐，这孩子只有你替我照看着，我才放心。”

“你放心吧，这些日子我会替你照顾着他的，等你好了些，我可不能替你照看了。”

“是啊，姐姐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总不能替我照看他的一生”，她看着怀中皱巴巴的透黄的小婴孩，心里却觉着他是世上最可爱的小东西，她伸手摩挲他脸上现在最好看的嘴巴，朝着懵懂的他问道，“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喜欢奏箫呢？”

顾林蓉笑着回应她，“妹妹那么喜欢，你以后若是教他，他肯定喜欢。”

骆涟菁看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孩子，心如刀绞，“可是将你留在宫里我始终是不放心的……”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又意识到其中不妥，倒出一只手放到顾林蓉手心上，“我不是说不放心姐姐，姐姐待我很好很好，我是怕……”

她怕有那么一天，顾林蓉也护不了孩子，何况还是一个男孩儿。

“你就找个理由将他送出宫吧，别和陛下讲送到哪了，这样他会更加不安全，你就将他送到长明山庄吧，我是从那里出来的人，希望他也能回去……”

顾林荣犹豫片刻，垂下眼睫遮住眸色，细声地回应，“好，我会找机会的。”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对骆涟菁许下的承诺，日后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

在宁沥的追问之下，长明山庄四个字回荡在顾林蓉的脑海里。

宁沥是想起孩子的事，又痛恨起自己了吗？

当初三人是一同说好的，骆涟菁在床前以将死之人的身份哀求，宁沥在病床前立下重誓才答应送孩子出宫养的。

可他始终不知，顾林蓉将孩子送往了哪里。

可是，他觉着自己现在老了，很想见见当初那个孩子，在自己怀里啃手指的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这件事在朕的心中有二十年了，他刚离开宫的时候，我便想他。现在老了，我只想见见他。”

“皇上当初是答应了姐姐的，我也是。”

“可你想我日后九泉之下见了倾儿之后，他问我，我们的孩子是何模样的时候，我说我不知道吗？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吗？若是哪一天我们相遇了，我连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知道吗！”

看着宁沥痛苦的神色，顾林蓉很难不动容，“我只能和圣上说一句，那孩子现在很好。”

“那你一定知道他在哪了？”

顾林蓉抬起下巴，直视宁沥，他居然隐约中见到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目光，只听她抬高音调，“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这么多年了，你虽然行为举止越发地像你姐姐，可你的心地不论是同她还是同倾儿差太远了！”

如此吗？

是啊，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吗，知道他从未真正爱过顾林蓉，虽然皇家不是重情重义的人，可他最起码对救了他一命姐姐是真心的，对他患难与共的骆涟菁是真心的。

而自己，从未得到过他真正的垂爱。哪怕自己同样为他生了孩子，还是一双儿女。

她再难压抑住内心汹涌翻腾的情感，颤声质问宁沥，“难道景轩与唯衍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你是怕他动摇自己唯衍日后的皇位？朕答应你，只见他一面就好，就好！不会让旁人知道，好不好？”他已经在祈求她了，将她当做一个机关算尽的小人来看，把她当做一个教子无方的母亲。

“在皇上心中，臣妾当真是这样的人？”

其实未等顾林蓉问及，宁沥已经后悔了。他沥也觉着方才一时激动，说出口的话极为伤人。这个偌大又寂寂的宫城之中，她守了自己二十年，只是“朕错了”这三字如鲠在喉，如何也说不出口，于是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