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聊坐在临街的位置,离京的小镇不比京城繁华,甚至街灯数量也不及官仙镇,可是她看着忽明忽暗的街道,和渐渐落锁的商铺,心中却格外得安宁平静。
“其实,今天的戏台,是我专门找人排练的。”
楚聊知道自己躲不掉谢苍舒,只管埋头吃菜,甚至想好了这次绝对吃完就走,概不付钱!
“但是,有一处很揪心的情节,我没有放入。”
楚聊也想知道是什么,因为她想起那日的事端,差不多都融进戏里了。可是她当然不会开口,因为对面的人,并不是一个自己不问,他就会停下的主儿。
“那日你替姚掩打抱不平”,然后谢苍舒略微停了片刻,“嗯……暂且就这样称呼他吧,那时候,姚掩已经走了,但是你说私生子也有父母,这也不是他的选择。阿聊,其实没有和你说过,其实我也是,我怕你听了便瞧不上我了。”
楚聊不知谢苍舒话中何意,怎么还能瞧不上她?
若说瞧不上,也是他母亲瞧不上楚聊这个没权没势的江湖人。只见谢苍舒眼睛通红,声音也低了下来,这是楚聊最见不得的样子,她撒气般地轻叹了一口气。
但是,楚聊却觉着这一次的谢苍舒并非有意在她面前装腔作势,而是吸了一气,若无其事地说出一句,“其实,我也是私生子。”
楚聊虽然知道自己对谢苍舒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但是谢苍舒刚刚说的话,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她在做梦?
“虽然我父亲对外称我与公遇是双生子,但实际上,我们确实并非同母所生。”
楚聊觉着这一定是谢苍舒是在诓骗自己,以谢母对谢苍舒和谢公遇两个人的态度,若说公遇不是谢母所生,那她还能信。
楚聊此刻眼神已经从震惊,变成震怒了,她觉着谢苍舒又开始大言不惭了。
“阿聊,我并非编排”,谢苍舒伸手将几缕发丝沾在脖颈之间扶开,继续道,“你看到了,我母亲对我很好,但是每每他对我好的时候,我心中就会有愧疚。因为她并不知道,我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楚聊虽然打定主意不再理他,但是吃惊之态却不易藏。
楚聊心中虽然不喜欢谢母,但是她对谢苍舒的关爱,一直看在眼中。
“我想说,阿聊,我应该早些和你说的。”谢苍舒眼睛通红。
“阿聊,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
经此一番吐露 ,楚聊对谢苍舒的心疼又添,但是,谁来心疼自己呢?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谢苍舒说出私生子的时候,楚聊已经卸下防备了,但是面子上还是不给谢苍舒好脸色,一路刁难。
比如,早茶要吃栗子粥,要吃茶骨鸡,还要喝这个那个酒,谢苍舒带人跑了。
架不住,楚聊的心毕竟是肉做的,一日来了月例,整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谢苍舒知道之后,亲自去炸厨房,做了吃的来,叫了陶然他们在楚聊屋里陪着解闷。
因为谢苍舒觉着,楚聊不愿意和自己说话,但是她平时又是很爱说话的性子,就算不被郁闷地吐血,也会逐渐厌恶他来的。
多几个人作陪,和被楚聊厌恶,谢苍舒自有衡量,得不偿失的事情,他再也不会做了!
“谢公子身上的病,还是没好利索吗?”艳艳见陶然从怀里掏出药瓶递给谢苍舒,替自己小姐问道。
“这个是我天生的不足之症,怕是要吃一辈子了。”
但是,此刻的时间,分明是差两柱香的时间才到午夜。
***
天色渐渐清明起来,早上的细雨仍将游客堵在岸的这头。梆子声不断叮叮啷啷、此起彼伏地响着。船家终于将帘子撩起来,杨树叶子不知何时飘上了他青色的粗布麻衣上。
没人知道这艘小船,是他四十年前亲自上山砍的老槠木亲手做的。
当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湖水两岸每日都有百十人在。
从南至北,他一天能载八九个来回,也不觉着累。如今每天停在岸边的人更多了,他最多也只能赶五个来回了。
其实,杨树叶子也落在了船板和船沿上,他没发现罢了。
“船家,去孤山!”男人一个声音将打盹的人喊醒。
船夫生怕自己听岔了,询问一句,“两位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