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到底要去哪啊？”这已经是艳艳和小姐在迎逸客栈待的第三日了，她原以为对楚聊的脾气有些了解，但是这几天下来她已经看不透了。

在京城周边游荡，慢吞吞地走了，憋了多日，艳艳实在是忍不住了，问了出来。

“艳艳，你在京城待了多久啊？”楚聊一手握着刚端上桌的小炒肉煎饼，拖着油茶大口喝着。

“小姐，我自打出生就在京城里讨生活。”艳艳嚼着一块夹了红糖的糯米糍，讨好地看着楚聊。

“那你还没待够吗？”

“小姐，我们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啊，现在你说天寒地冻地要在客栈里歇息几天，可是如今客栈后院里别说迎春花了，连梨花都开了半树了，我们还没出京畿呢……”

听了艳艳的话，本来以为艳艳是嫌弃要带她出京的楚聊，闷声卷了一个烤鸭煎饼。

“小姐，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艳艳虽然跟在楚聊身边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她的性情却是摸得一清二楚，什么事便都写在脸上。

“这位小姐，是不是在等一个叫谢苍舒的人呢？”

说话之人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的颜色也是淡淡的粉红，似乎可以遮掩着病态。他的五官比常人更加深邃，唯独那双眼睛的模样有神。

艳艳似乎看呆了，被楚聊戳了一下下巴，回过神来，“小姐，你看这位公子，真好看啊。”

楚聊却不知道，艳艳何时也是这样的花痴模样了。

虽则她知晓谢苍舒擅易容之术，但却不知晓原来这还能如此精湛，不过，这面容与他自身的皮囊，到底还是差了几分的。

艳艳不知道谢苍舒有这一本是，还在九天梦游。可是楚聊与他朝夕相处多少日，哪里能不知道这个嘴里念着“谢苍舒”的人，就是谢苍舒本人呢？

其实自从脱了病症，谢苍舒就要出来追楚聊，三下五除二不过几个时辰就将京城的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慕子充知道自己一人之力拦不住谢苍舒，就发动了太子和还有谢家老老少少一众来劝，谢苍舒被人气得差点又吐血了，才又在家里休息了七日。

慕子充刚一放行，谢苍舒就不费吹灰之力地跟上来。

此时，楚聊见到一个素衣的谢苍舒，脸上红光满面，没有一丝病态，心里也就落定。

但是，楚聊仍旧气他，并不想理，于是别过头去，想喝口酥油茶的时候，发现茶碗已经见底。

在她想唤人来给她填一碗的时候，已经有人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用欢悦的嗓音喊着，“小二，给这位姑娘，再来一碗酥油茶，不加芝麻，多加花生碎和蜜豆，若是都没有就多加炼蜜。”

楚聊打小不喜欢芝麻，连带着也不喜欢芝麻油，她喜欢大火炒得花生研磨成碎，加在菜里，拌在饭里，都能让她十分开心。这些都不是他一早探查到的，是在时间不长的接触之中，谢苍舒慢慢注意到的。

不等小二应声，楚聊高声喊，“给我来一碗只加芝麻的！”

楚聊想着，自己这个比喻已经不言而明了，她从前喜欢花生碎，不代表现在还喜欢，就像她从前很喜欢谢苍舒，但是现在不会了。

谢苍舒托腮看着楚聊，心知急不得所以也不说话。

店里酥油茶打起来方便，不一会儿两碗酥油茶都已经放到了桌上。

楚聊看着自己刚刚叫的酥油茶，上面飘了一层黑白芝麻，一勺子下去，甚至全是芝麻，若不是还想着不要浪费，现在已经付钱走了。

谢苍舒面前的碗，好像从来没有动过，专门要给自己留着。

楚聊对于他无论是深情还是勾人的目光，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既然没有酥油茶，那就喝茶水就饭，多大点事儿呢！

这时候，早早布置上的戏院，忽然开唱。

楚聊用余光瞥了一眼谢苍舒，此刻他没盯着自己，而是看向楼下的戏台子。

花着淡粉，旦著青衣，都是少见的装扮。

不过此刻楚聊的目光倒不在两人身上，她总算是有了由头将脸从那碗令她窒息的酥油茶上抬起，不用再拼了命伪装多喜欢。

此刻的谢苍舒却安静地让楚聊不适。

似乎是感应到了楚聊内心的疑虑，谢苍舒忽然转头看向楚聊，笑意缱绻，“楚小姐，吃累了的话，不如先看戏歇歇。”

谢苍舒生疏地称呼着她“楚小姐”，但是楚聊却仿佛从那人的声音中，听到怯意、熟悉，还有压抑。

眼前的人，是她深爱过的男人。是她甘愿与他共赴黄泉的男人。

他舍生忘死地救过自己很多次，也将最大的纵容给了自己。

可是，她人生中最昏暗、痛苦的日子，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戏台上，女子正将“松鼠鳜鱼”、“桃花庵豆煲”的菜名一一报出，加上那个名为仙逸居的酒楼名字，楚聊好像猜到了这场戏要怎么上演了。

直到，男子出手将锦袍书生拽下椅子，书生伸出左手扶住桌角，女子面露羞愧，将一出戏带到了高潮。

戏里，那些什么“未婚妻子”、“吃醋”，甚至男人在女人身边的细声耳语，都被一一点出。

楚聊看完方知谢苍舒打的什么主意，留下两钱银子，起身就走。

可是她都要下楼了，发现艳艳还没跟上来，就十分别扭得往刚刚那处回望一眼：艳艳目瞪口呆地看着谢苍舒。若不是刚刚她在楚聊面前犯过花痴，楚聊还以为这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