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这次说话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语气娇滴滴的,喊话的气势却不小。
“这两位,我看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想不开呢?”
这两位,又是如何甩下一干人,走到一起的呢?
谢苍舒已经在心里第八百八十次感谢慕子充了,当然不是救命之恩,而是他在五年前,带自己到过孤山,结识了楚聊此生最爱的“冷处偏佳”的酿造之人!
楚聊被船家说得是一头雾水,怎么去孤山还是想不开呢?只见谢苍舒十分娴熟地摸出银子,约有二三十两了,“船家快点开船吧!”
“好嘞!”即便这些年渡船的生意不如从前了,但是孤山那地方他是最不爱去的,刁钻古怪的脾气,一靠近便被当做是请酒的人,一通乱揍,不过早些年也有一些一心要去求酒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人,随手打赏的钱也够阔气。
近些年他见了太多人垂头丧气、无功而返,人们知道孤山求酒这事儿有如登天,不再趋之若鹜,孤山的水路他是有段时日不走了,可这一遭买卖,客人给的银子够他使一年了。
“二位坐稳了。”
船家虽提醒了,但船桨甫一沾水,小船跟打了喷嚏似的猝不及防地摆动起来,谢苍舒伸出手往楚聊肩膀上一搭,这才按住楚聊没让她受到船突然划开的影响。
楚聊此刻正安稳地坐定,并不领他这情,肩膀一甩,身子似鱼一般从谢苍舒的大手上逃开,不屑地嗤哼了一声,“船家,你稳当些,这位公子他可是不会浮水呢!”
谢苍舒笑着收起楚聊背后那无所倚靠的手,“你稳当些划才是,我这位小友她会晕船的。”
老者收了两人的银子,渡船多年的水准不能丢,且做这营生也须常与人攀谈,他见二人身量气度皆不凡,虽然是上了船,仍真心劝慰道,“二位这季节去,岛上的酒应是没酿好,何处去不得,非要去那里讨人嫌呢?”
“你是有所不知,我这位小友是个小酒鬼,偏就想喝了。看看岛上有什么,我们便喝什么,总归不能一丁点喝的不存”
“那两位更是难咯!”渡船的老者无可奈何地叹气,像谢苍舒这样的人他是见多了的,最后哪个不是又被他渡还的呢!
楚聊也不知道此去是否真的能讨来酒,不过是觉着和谢苍舒在一起,见他时时巴结在意自己,开心惯了。
一路上颠簸,楚聊是第一次乘船,虽然船夫划得速度算慢,还是恶心难受,几次谢苍舒想要过去伸手,都被她躲开。
最后谢苍舒还是冒着会被楚聊推下船的风险,大手揽过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头,“别硬撑了,靠一会儿又没人看见。”
“嗯……”晕得迷迷糊糊的楚聊,放开此前紧拧的袖口,将支点放到了谢苍舒身上,这是两个人“决绝”之后,她第一次与谢苍舒贴得这般近。
谢苍舒身上有清淡舒爽的味道,在此刻虽不说沁人心脾,但也缓解了楚聊头次渡船出行的不适。
船家所料想的场面未发生,倒是看了一出让他别开生面的大戏。
只见昔日那位冷面的老头,笑意盈盈地在岸边,候着,像是船上两位不是不速之客,反而是他等待许久的贵客。
他一边想着这稀奇古怪的事被自己遇上,慢慢地向岸头斜渡。
在船终于平稳之际,只听老者幽幽道,“我在这是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盏清茗酬知音。子充这次怎么没来?”
“四海楼忙着,京城离不开他!”谢苍舒边扶楚聊下船,便对老者回以亲昵的口气。
“我不管那些,你回去告诉他,年前他要是不来我这里,就再也别来了!”然后看了一眼与他靠得亲近的楚聊,“苍舒啊,这位小朋友,是你媳妇吗?”
“你会不会说话!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称呼!”老头子的话,对于楚聊来说,似乎比一切晕船的鼻嗅都管用,立刻语气强硬起来,半分船上柔弱的姿态也没留。
从前谢苍舒的朋友也如此揶揄她,不过那时候她尚且有隐忍的理由,离开是非之地,楚聊就不顾那些了,若是有旧相识在,也会不禁感慨,这京城中步履维艰、进退维谷的日子,怎么将她的性子养得越发骄横了?
直接反驳他!
“脾气还挺冲,苍舒,怎的秦淮河上的扶柳细腰不喜欢,京城里娇滴滴的大小姐也不喜欢?改喜欢成对你使性子的?”
谢苍舒露出难得的尴尬神色,没等他回话,楚聊便随便重复了个“秦淮河?”
毕竟京城里娇滴滴的大小姐她知道指的是孙朝秋,那么秦淮河呢?楚聊虽然知道谢苍舒往常莺莺燕燕自是不断,但是能从这老头嘴里吐出来的话,自然是有一段情的。
老者见她目露好奇,凑到她耳边,“小丫头你想听吗?”
“不想,我也不是她媳妇,我叫楚聊,是来向岛主讨酒喝的。”楚聊十几日没好好与人痛快说话,一开口自己都被自己的粗鲁吓了一跳。
只听被她冲到的老者,霎时间也变了脸,阴沉道,“因为讨酒被我丢进西湖里的人,这些年也够喂几湖鱼的了,但是你这种口气来要酒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