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是不知道白浮的下落,只知他在两省躲藏,觉着慢慢来也不急,如今我知道他所在,自然不能像先时那般慢慢悠悠地逛了。”
“缃玫姐姐,我能行的”,楚聊声音柔软,撒娇的本事渐长,小白兔一样无辜的眼睛紧盯着缃玫。
“别和我逞强了,我们谁不知道,你在京城里身子糟糕到什么样子?连日奔波你身子受不了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我操心这个吗?”
缃田、离岸歌,都是当初自天目剑派的楚浔一同加入长明山庄的元老。
但是在楚聊打小的记忆之中,缃伯伯与离叔叔,人从不因为父亲是庄主而对他卑躬屈膝、曲意奉承。
缃田的死,不光是缃玫心头的一根刺,更是长明山庄的一根刺,刺在每一个知道实情或者不知道实情的人当中。
缃玫虽与缃田同姓,但与他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她和容予一样是捡回山庄的。不同的是,缃玫被缃田遇到那年,已经是个会走路讲话的娃娃了。
缃田于她而言,亦不只是将她带回山庄,给她姓氏这样简单。
给他姓氏,甚至是作为长辈这样简单。她对缃田的感情,早已在被缃田从山庄接走之时变得复杂深刻。
所以,楚聊怎么能在她在抓杀害缃田凶手的时候,让她担忧、分神呢?
虽然心中不情愿,仍是点点头,克制住内心不舍,“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快点走吧,也不用担心我啦!”
缃玫走后,镇上下了一场小雨,清爽了不少,凉意也是如此。
天街平贴净无尘,灯火春摇不夜城。
乍得好凉宜散步,朦胧新月弄疏明。
楚聊心想,所有人都走了也好,她该一个人将萦绕她许久的这桩事,彻彻底底地解决了。
她与谢苍舒,如今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步?她曾经和谢苍舒一路,同自己立下的誓言又还记得多少呢?
日头西沉之后,楚聊第一次静下心来边思考她与谢苍舒的关系,边看着落日缓缓引入远方青灰色的山脉之间。
此时周围的云霭也变成彤红一片,就像自己遇上谢苍舒一样。
可是明日太阳照旧会升起,他与谢苍舒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初见,她最初对于谢苍舒的恨意由盛转衰,再不可抑制地升至高点之后。
那种感觉,她还能找回来吗?
依旧是夜市灯火熙攘。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说得不就是他们吗?可是,明月依旧,人心还能如故吗?
两人携手,走过花灯,看了面具,谢苍舒给她赢了好大一只兔子的沾糖,又攀登上最高的屋檐,谢苍舒靠在楚聊肩膀上,“阿聊,我好想今夜可以永恒。”
如果,一辈子都似今夜一般。
不对,是如果一辈子都似客栈前那一夜该多好。
缃玫走后,慕子充虽然也想与楚聊和谢苍舒多待些日子,但是架不住殷少雷那斯对楚聊仍心存不轨,无奈只得为了谢苍舒再次大义灭亲然后在灭了自己。
慕子充也带着简兮一路将殷少雷连哄带骗地往南追上缃玫。
看着自朝到暮,楚府上求学之人络绎不绝,两人终于决定离开逗留多日的翠戚镇。
“此地我留个些人手,他既已解甲归田,其实不用过多挂怀。”谢苍舒宽慰道。她确实不知道,一路上楚聊虽然
谢苍舒总觉着,楚聊对这位大人除了她本性之中的那份良善之外,还有别的一份情义。
他此刻还不知道,楚聊是因为觉着楚高修与他的恩师的遭遇相像,不愿谢苍舒再见证一次灾祸而心有怜恤。
楚聊听谢苍舒如此说,搞得像自己才是最在意楚大人安危之人一样,哼出一口气,愤愤道,“说得和一路将人护送至此地的人,不是你一样?”
谢苍舒眉头一挑,嘴角浮上微微笑意,“你不也在昨夜将两名长明山庄的护卫,派到了楚大人家前。”
楚聊听到先是心头一震,但是想到他是心思缜密的谢苍舒,也就不足为奇了,半晌朝谢苍舒吐了个舌头,“我不是看着你这么在意楚大人安危嘛!而且,你不是也说过吗?我与楚大人还是本家呢!”
谢苍舒听到楚聊如此说,宽慰的笑容慢慢爬上嘴角,说出的话却还是言辞正厉,“你统共带了十二人下山,两个留在京城里看护艳艳,这会儿再在此处留两个,到了哪里,又看了谁可怜,再赠人家几个,不知道你回京的时候,还能剩几个回去?”
楚聊嘻嘻一笑,揽上谢苍舒的手臂,“我这不是觉着他无奈出京,十分辛苦,而且我身边不是还有你呢?”
谢苍舒听他居然能将这理由说出口,感慨道,“子充说得没错,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慕子充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楚聊也不知为何,几日未见慕子充,他们两个人也许久没有提起这个人,一时听在耳朵里,居然有些刺耳。
可能是觉着这一路南行下来,慕子充过于聒噪,在他们面前蹦跶的时候太多,好不容易躲了,此刻听到她的名字不免烦躁。
谢苍舒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跟在身后,“听说修善坊内的甜水做得不错,我们最后一餐,就在那里吃怎么样?”
楚聊走在前头,并不回头看他,只是对着左右的摊子东看西看,等着谢苍舒跟上去。
“不行吗?阿聊,那去吃我们前日吃过的酒楼如何?”
“不然我们今晚去花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