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量着坚定目光扫过一排势必要入府的人,这些人中在仕的苏盼与梁豫暝,一位是王爷的独子,一位是晋州刺史的嫡子,光是这两个人身份就已经让她难以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拒绝。
再加上慕子充这个混荡江湖炙手可热的人物,若是今日不遂了他们心意,改日京城的舆论也能将这高不可攀的所在,压得透不过气来。
当家十几年,面对今日局面,孰轻孰重,她怎会不知。
何况,她也听说过坊间的流言,翊王曾经最贴身的玉币,也送了眼前这个自己女儿与她不对付,但偏偏就是众星捧月般的楚聊。
虽说她与夫君苦心经营的赫赫国公府,是京城中竞相巴结的对象,但是他们夫妻自诩不偏不倚,一心向着天子,可是此刻她若不让,岂非公然与翊王为敌?
她叹息一声,继而慷慨道,“但是,如若你们查不到任何朝秋的东西,都得向我儿朝秋道歉。”
“那当自然”,这话是楚聊接过去的。
孙朝秋还在恍惚之中,全然没曾想父亲哑然,而母亲居然会妥协,还是如此轻易地妥协。
此刻她脸色惊骇无比,苍白地要甚于腰间的白绸,等到回过神来,楚聊已经走到门口,一只手往门上推起,这会儿撒泼开来,“不准进,那是我的闺房!”又哭喊着叫自己的母亲。
长宁郡主在后头牵起她的手,而宠溺他的父亲已经在母亲的指点下回书房了。
“秋儿,若是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我会让他们还你清白的。”虽然她语调轻松,但是足以让一旁将她视作最后一根稻草的孙朝秋全身一震,犹如坠入万丈深渊。
见孙朝秋什么脸面都不要地去与堵住苏盼的路,郡主对自家女儿所做之事心中已猜得七七八八,当下这功夫只不过说些漂亮话给自己和这座府院中的人留点脸面。
孙朝秋的房门被楚聊轻轻推开之后,她的一条腿刚跨过门槛又收了回来。
慕子充对楚聊这动作心领神会,在苏盼身边轻声说了两句,继而苏盼便走到郡主跟前,指引郡主先行入内。
“郡主,这是姑娘家的闺房,我们虽然入了,但是也不好动手,到时候万一说我们栽赃,还说由贵府传出去的,那就更不好了。”苏盼那嘴是最会说漂亮话的,此刻脸上还带着笑意,把话开玩笑似的说出来,也不开罪谁。
孙朝秋的闺房里极尽奢贵,家具与器物都不是寻常能见到的,即便是楚聊与翊王和苏盼等人交往之后,被他们带着去了不少地方,仍旧被眼前的场面震慑到了。
一张黄花梨花卉纹拔步床只占去屋子一个角落,另有一张紫檀七屏大理石透山罗汉床坐落于五架椽下,屋内非有紫檀、黄花梨的家具,各式精巧的玉壶瓷器摆件,不胜枚举。
可见平日里整座国公府,已将其宠溺至何等地步。
孙朝秋被两个得了郡主命的丫头拽住,正满脸哀怨地死死地盯着楚聊,若这时候楚聊恰好回头看见她,那就能发现一双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
可是她并不在在意孙朝秋的神情如何,因为楚聊知道对于孙朝秋来说,好戏还在后头,她只管规矩地搜查起来。
每搜到一个角落,都要府里的丫头动手去拿。
国公府的丫头,动作利索,不一会儿将床头的一个珍珠地白刻牡丹纹椭圆枕搬开,露出一件令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寒气的物件,随着床沿滚到了地上。
这确实是慕子充一行没有想到过的。
楚聊起初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掉落之后,因为离她最近,便顺手拾起来瞧了瞧,第一眼觉着那娃娃梳着和自己差不离的头发,真就无心了一句:“这娃娃跟我长得还挺像的。”
“楚姐姐,这个是……”谢公遇久居京城,楚聊手里拿的娃娃,虽然不曾亲身经历,但是这种下作手段也是时常听到,没曾想今天真见到了。
楚聊本还想要仔细查探,想药方是否藏匿其中,可她不曾想到的是,她稍微捏紧了一按下,手指立刻传来一阵刺痛。
她居然被一个布娃娃给扎了。
郡主脸色通红,初见楚聊他们之时一张安详的脸变成了苍白、疲倦且毫无生气,身子也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欲离开。
此刻她是强忍者抑制住怒火,她实在不愿相信,自己苦心多年、任其养尊处优教养出来的女儿,居然会做如此肮脏的事情。
“姨母,且等等看”,谢公遇拉着郡主的衣袖,不愿放她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