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念及往昔种种,他为谢苍舒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提心吊胆,得知儿子真正所图的谢道鹄舒了一口长气,继而道,“为父就支持那你这一次,你要答应我,日后彻底扳倒顾宗津,你就和楚姑娘一起离开京城吧。”
“谢过父亲。”谢苍舒应声而跪,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心声吐露给父亲,也是第一次在关于自己要走的这条路上,得到父亲的认可。
但是谢苍舒跪了许久,不见父亲应答,只见谢道鹄已在那里研磨弄墨,不多时,松墨香气扑入鼻,谢苍舒直起身来靠近,这一眼看得他心绞痛……
父亲秀丽的笔下:迟日江山丽,苍舒行路南。
迟日江山丽。原本讲春日间,暖洋洋,如今这里,谢道鹄是将这个迟字,译为将来之意,应该是化用诗句,想来日后被人看去也无妨。
这两句话,确实牵动谢苍舒心弦。但是父亲末尾那行字,是?
是留给他签字画押的?
“爹……这……”
“快些!立字据!”谢道鹄温文敦厚的性格,从来不会对谢家兄妹有所表现。自然,对待公遇时的宠溺与老大和老二的严苛,也不可相提并论。
谢苍舒在烛火闪烁处叹了口起,抓起一支笔,无奈地看着父亲。
“快些写,不写皇上再来暗示,我便即刻替你应了。你也知道孙朝秋的父亲有多盼着你娶了他女儿,长宁郡主有多希望你做她家的女婿。”谢道鹄言辞凛然,手里又从柜中拿出一摞纸。
“但是您拿这么多张纸,做什么啊……”谢苍舒隐隐觉着,自己还是了解父亲的,今日之事,好像不大符合他的脾性?
“你起码得写上百八十张,省得你后悔的时候来偷我的。”
真是一片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别开生面……
谢苍舒拾笔蘸墨,看着老爷子犹傍墨花行的笔锋和不断增高的纸堆,这才是他爹……
每张纸上,落在谢苍舒心里,分明就是:天下太平之日,吾愿行路南。
谢道鹄等了半炷香的时间,见儿子小楷字迹工整地写完自己,眉头全部舒展开,“行了,你出去吧。”
此刻谢苍舒却是不依不饶起来,“父亲,您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说什么?用我说什么?你与翊王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皇后娘娘待你更是深仁厚泽,翊王都告诉你了,这话我权当你没问过。”
“父亲此番便是……”谢苍舒又一次确认了皇后已逝的消息。
“你不用来套我的话,你看我回来之后,连饭都没出去吃,怕就是你母亲问我,眼下京中局势虽对翊王有益,但是时局瞬息万变,谁能断定日后呢?顾好你自己吧。”
谢苍舒不是他唯一的儿子,谢道鹄却对他格外上心,忧心。
但是,无论如何,他告诫自己这持中的姿态,万不能听了今日谢苍舒的话而有所偏倚。
走到院内,谢苍舒终于放轻松。
望向布满细碎星星的天宇,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除夕夜没在家中,居然没遭数落。
***
翌日清早,楚聊在菡萏苑用餐。
谢府虽不似膏梁锦绣,但单独劈个院子供她吃住不成问题。
一碗清粥、一小笼蒸包、一小碗挂着肉蛋的面条,还有几碟样样精致的小菜,虽与她昨日晚间四海楼被招待的有所差别,但看得出来,谢家并未亏待了自己。
谢公遇是在楚聊吃完饭抠着咸鸭蛋黄的时候进来的,她似乎对这个未来的嫂子十分喜欢。
于是,楚聊这整整一日的光景,便都给谢公遇了。
两人这回逛的还是昨天的茴清坊,她昨日看了许多东西都想吃,奈何饭量有限,这次又享了两场饕餮盛宴之后,二人乘着月色在谢府门口的街上闲步,正要归去的时候,忽然在路边见一可怜女子,不过豆蔻年华,却是一声邋遢,裤子都磨破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