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留步。”
楚聊没听见有人叫“他”,即便听见了她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待到慕子充赶上她时,她一只脚已经走出四海楼了。
“白公子”,慕子充走在楚聊的身旁拉起他的手。
楚聊当下蓦地一怔,眼睛瞪得贼大又一阵骇然,还没想到用武力挣脱,紧接着发现自己手里凉凉的,是方才那几锭银子。
慕子充细声说道,“我与白公子有缘,今日这茶便做我请的罢”。
楚聊惊魂未定,也没有推脱,将银子收到手里,“那谢过慕老板了。”
慕子充听到这个称呼之后,觉着好气又好笑,挑眉对楚聊说道,“慕某人名字多了去,怎么白公子非叫这样一样俗气的呢?”
楚聊还在为那几锭银子发愁,因为穿着男装,从腰包里掏出银子比较容易,但是装回去就有些麻烦,何况身边站着的是位人精,一不小心就被他发现,以后怕是都来不成四海楼了。
“你我既有缘,看年岁我也长你一二,不如你我兄弟相称,何如?”
楚聊扶额,果真谢苍舒没什么话是可信,但说慕子充缠人这话真没骗她,不过谢苍舒只说了慕子充会缠着漂亮女人,怎么连男子都不放过?
“好,那请慕兄留步。白某人有事先回,江湖浩大,有缘再会。”
慕子充目光直勾勾地盯在楚聊脸上,可他脸上的神色却越发地不分明,见楚聊话刚一说完,他便接上,“这江湖太大,要碰上可太难了。”
“慕兄也说了,我们有缘啊,一定还能再会的。”楚聊又一说罢扭头将走,心道,自己的表现可真的是机智又不失礼貌啊。
“白公子这步子也太急了些吧,还没问你在京城住在何处呢?不如来我四海楼小住?”
“不必麻烦了,我近日就走了。”
说完楚聊回味一下又觉着不妥,早知道就改成了“今日”。
“那总归此时有个住处吧。”
楚聊对京城这处地界,繁华辉煌,周回百里,不过是第一天,能寻得四海楼已对自己刮目相看了。至于何处有客栈,又有什么名字的客栈,她也是不知道的,只胡乱编了一个她说完就忘了的名字便逃之夭夭了。
并不知道,此时慕子充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远去的背影。
环顾左右,只见那巍峨的四海楼,楚聊实在是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跑到这个鲜活卖菜的市场了。
市井的阳光和喧闹,曾是她最向往的东西。
她一度想离开长明山庄,住到山下的小镇去,烦扰她的不再是何时才能下山,她每日只需要烦恼今天要吃什么,去哪家的茶楼听哪家的戏。
楚聊不知不觉随着人流走动,人少了下来她抬头看见“丞相府”三个大字,从外面就可以看出这间府邸的高屋建瓴、气派华丽。
这里便是容予在信中所提到过的,他在京城暂居之所来了。
一个自幼长在长明山庄,被庄主委以重任的弟子,现下居然在丞相府安了家,不知道她父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先哭还是先笑了呢?
***
将最近遇到的少有的有趣之人送走,慕子充又觉着无聊起来,神色淡然地到阁楼之上,刚想着关窗小憩一会儿。
忽然他的眼睛变得比之前更加明亮,像是着火了一般,又如同暗夜里划了半晌的流星。
只因他的目光,恰好抓住一个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半年的男人——谢苍舒。
人群熙攘,他自远方而来,着一件淡青色袍子,一管长箫别在腰间,衬了他一身的翩翩风度。
谢苍舒走到一个卖蜜饯的小摊下时,恰好抬头向四海楼望了一眼,就见慕子充此刻正将折扇敲在窗棂上,仿佛在说“你终于看到我了”。
当街边第二碗面条第一次煮沸的时候,谢苍舒被小厮请着引到了四海楼除了慕子充之外,在无人可以踏入的第三层楼,出现在慕子充眼前。
慕子充定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着这人比往昔又消瘦些,眉目还是清隽,脸上锋芒藏匿不住,一股子傲然意气全露出来。
“你也知道回来了?”
慕子充殷切迎到谢苍舒身边的人,但是话里面藏着一股子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