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得和我娘似的”,谢苍舒跟随慕子充的脚步,来到窗边坐下,这在旁人看来是禁地般的四海楼第三层阁楼,对于谢苍舒来说,却熟悉得跟自己家里一样。
“你一去半载,你爹没动用家法?现在还能安稳地到四海楼来?”
明明是好友久别重逢,此刻慕子充眼里全是对谢苍舒的幸灾乐祸。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爹已经进宫十几天了,差不多是过完年了就没回到家,哪里还惦念着我呢?你要是真不知道,这四海楼我看早点改成酒楼算了。”
谢苍舒把箫取下,随意地放在了桌上,好像只有在这里,他才是最能放松下来的。
慕子充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四海楼的运作,听到谢苍舒如此说,自然不服气,“令尊入宫的事情,我要是还需要通过楼里知道消息,你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谢苍舒见这人急了的表情,悠悠笑了。
见谢苍舒不说话,慕子充又炫耀似地说道,“入春了,顾宗津要从岭南回京了,不知道他在岭南那事情办得灰头土脸,但是顺路带回来都美女,如何?”
谢苍舒不禁又将近日的事情,在脑海中串联一遍。
这个年节,他自己走动多省最后落脚长明山庄,顾宗津远走岭南,苏盼被父亲不顾祖母阻拦送出京城,皇后娘娘仙逝。
一件件看似毫无关联,又与往常天差地别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京城此刻是崩溃前的宁静吗?
“按照我推算的时日,最迟三天就进京了。”
皇后崩逝这等天大的消息,宁沥不会不通知顾宗津的,算上书信往来两广之地,时间推算上三天的时差应该够了。
“这么快?我推算着他执意舍弃在京过节,也要以去岭南换防为由,解决他的人马在岭南之地的纠纷,牵扯没这么容易化解的吧?”
谢苍舒不说话,只是听着他的推断。
“翊王不也给他加了岭南之行的累赘吗?怎么会这么着急?难不成这事与你回京也有关系,翊王府的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对他因何回京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谢苍舒只坚定道,“我说三日就三日。”
“呵呵,不如打个赌?”慕子充露出一脸不屑之情。
“打赌这事儿,你实在输了太多次了,实在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能输给我了?”慕子充行事风流,与君子风范相去甚远,但也不算十分出格,唯独很好赌,好打赌。
虽然赌品不差,但是却差在了气运上。与旁人还好,可是每每与谢苍舒做了誓,要打赌,十赌九输那是家常。
“就算无甚可输,不还有我这个大活人给你赢。再说谢苍舒你也不要那么自信,总想着自己会赢。”说完这话,他忽然看到窗外,有一个蹒跚迟疑的男子,背影甚为眼熟,话锋一转,“我见那边有个人,我们便换个赌法,如何?”
“什么?”谢苍舒跟着慕子充的目光瞥向窗外,忽见一位身姿英飒、挺拔俊逸的“公子”,蓦地笑出,“我赌,那人必定不是个美男。”
“那你可要输了。”对于这次略作弊得到的赢面,慕子充是迫不及待,怕一个不小心方才那位美男子又会溜之大吉无影无踪,也顾不得他那公子楼主的身份,翩然飞到刚别不久的“白纵尘”身旁。
那边的“白姓公子”,虽然看似在无心闲逛,实则是踽踽独行、迷踪失路,偌大京城她兜兜转转,只见恢弘的四海楼四角联铃,景致不错,在天津桥上望着,又忍不住多看几眼,忘了此刻的自己是在寻归路的。
正当“他”被日光闪了眼睛,要继续寻路之际,倏地,肩膀上冒出一只手来,说“白公子”。
这人轻声地吓了楚聊一跳,听声音便迅速反应出这人即今日见到四海楼那位叫做慕子充的楼主,心想谢苍舒虽然没几句话可信,但是要她离这位公子远些的劝诫,倒是没撒半点谎。
“慕公子”,楚聊虽然心里十分不愿攀扯,但是想到四海楼在京城里的势力,又不想开罪,陪了个眯眯眼的假笑。
“白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这京城繁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就随处转转。”
“巧得很,我们有缘,不是说好再见时候,我做东的吗?”
楚聊不禁诧异,难道城里人,真就这般好客套?没事偏爱将客套话挂在嘴边,说了请她吃饭,楚聊不过左耳朵进右耳出,甚至不记得这茬进过她耳朵。
就算现如今想起来,下次还有人说,也是算不得数的。可偏就这位看上去闲出花样来的四海楼主,怎么这般与众不同?
虽眼前的人盛情难却,但是她实在无心周旋,道上一句“告辞”又使出方才那溜之大吉的步子。
眼前有个俊俏美男子,慕子充便也不追先前的“白公子”了,转头看着谢苍舒,一脸骄傲道,“虽然比你还差些,但是说他是位美男子,总不过分吧?”
谁道谢苍舒却是目光热忱,一把将靠上自己的慕子充肩头移开,对着远去的纤瘦背影喊道,“阿聊!”
楚聊隐隐地听到谢苍舒的声音,以为自己听岔了,脚下步伐还是加快了。
可是,还没下天津桥,楚聊真就看见这个称呼自己“阿聊”的人了。
虽然此刻身上已经冷汗直冒,但脸上依旧强装镇定,冲着谢苍舒撒娇似地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想出来看看京城的风光,没想到京城真的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