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苍舒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陶然这丫头安了什么心思,“你们去吧,看看淳朴风情。回去别再说和我出来尽是苦差。”
“我们可愿意和公子出来了,什么时候说过‘苦差’那样的话?”陶然虽然语气埋怨,仍是难掩脸上的兴奋。
“是吗?”谢苍舒施以一点点凶光。
陶然抵不住谢苍舒盯着她的眼神,“都是白音说的!”将白音出卖完了,又极为诚恳地加了个“嗯”字!
谢苍舒也不计较,挪步往木梯拐角处想要上楼,“你们想去就去,好容易出来这一趟。”
陶然却一把抓住他家公子的宽大衣袖,“公子,一起去吧!”
“和你们一道游花灯?”谢苍舒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哪有情人,逛街赏灯的时候,还得带着第三个人呢?
先前一直沉默的白音突然灵机一动,“主人,你就行行好吧!你要不去,陶然也不会和我去的!”
谢苍舒无奈地看着两个人,想着自己要是不去,他们两个人也心有惦念,到时候只远远地躲开两个人就行了,朝陶然脑袋轻轻拍了一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蓦地敞开笑颜,三人齐齐地走在张灯结彩的街上。
华灯初上,繁华。
熙攘人群,摩肩接踵。
他向来不知道,这乡间的新正之月,居然要比京师那七百里连绵不断的灼灼天津河,更有新春的感觉。
***
“那边是不是在卖面具的,我们过去看看?”楚聊牵着容予,扎进人堆。
“要不要买一个?”容予见师妹欢喜的样子,也跟着笑出来,掏出荷包。
可是楚聊一双眼睛,古灵精怪地转了一圈,将一个“不”字拉长,继而略有稚气又娇羞地说道,“不要,要买就买一对!”
“姑娘说对了!这要买自然是要一对的!我们这儿的面具都是一双,整个花街上,再找不出第二家。”摊主见两人穿着不凡,便语气圆滑谄媚,又将他的面具夸赞一番。
楚聊挑了半天,只觉着都很可爱,最后还是选了她最先看到的那只小兔子面具,红白相间,甚为可人。
容予那只,耳朵没楚聊手上那只兔子的耳朵长,似乎是用朱砂对着雄黄描的色,看上去是只熊兔子。
“要了!”把另一只兔子面具交到容予手里,容予一边接住楚聊的手,另一只手熟练地掏出荷包。
***
谢苍舒在街上走着,觉着这往来的人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往自己身边投来。
他对自己扎眼的模样,多少有些了解,往常行走为了省事,时常易容,这番来长明山庄,想着须得以真实面目示人才能达到效果,变换相貌的家伙事也都落在京城里。
看见那边有卖面具的,随手挑了一顶还算顺眼的付了钱。
白音和陶然也学模学样地买了样太婆和将军样式的,觉着这些花样在京城里都没见过,也不求登对了。
谢苍舒本想借着面具之事就此消失在两人眼前,谁知此时被陶然和白音牵拉着,停在灯谜处,心中正在想着怪不得方才两人那般央求,原来是骗自己来做这些事的。
不过,赢了这个灯笼也好,拿来换他今夜的自由不错。
谢苍舒正盯着那副“来人竟是瀛洲客”灯谜看得入神,忽然察觉身后有一个人正无声无息地走至他的身后。
“师兄!”楚聊笑颜如花,欢快喊道,手略有力气地打在他的肩膀上。
那声音可不就是他在人前缠着的那位长明山庄的小姐吗?听她突然将自己唤做情郎,想来是在这游街之时走散了。
虽说,他确实对这位楚姑娘颇具好感,但君子不可趁人之危的道理他也有谨记在心,虽然谢苍舒也知道坏事做尽,但仍以君子自诩。
人前占尽楚聊的便宜,人后对这位光风霁月的姑娘,本应该不加叨扰的。所以,权当楚聊认错人,且她确实认错了人。
可正当他以为只要自己对楚聊的话充耳不闻,她自能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人时,谢苍舒的手腕却一双微凉的纤手握住,欲往外拉。
谢苍舒的心头忽然一振,仿佛被柳絮掸了一下,后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替陶然解谜,“谜底是‘山’字,灯笼请给那位叫陶然的姑娘!”
听到这人开口,原以为容予在和自己开玩笑的楚聊,才知晓自己认错了人,还犯了大错,抓住那人的手突然僵住,似乎忘记即刻放下,反倒因为谢苍舒的退身两人一齐从人堆里撤出。
楚聊此刻还未从认错人的尴尬中解脱出来,虽然戴着面具,眼睛透出无奈和惊慌。楚聊不知如何作答,他是将谢苍舒认成了容予,今日卖她面具那人,明明说了他家里的面具张张独一无二。
谢苍舒见状,心里一笑,任由她伫了半晌之后撒手,谢苍舒见到楚聊那只面具,瞬间也就明白了她今日会将自己错认的缘故了,将戴着面具的脸凑到楚聊眼前:“你仔细瞧瞧,可是容予公子那个!”
“不是。”容予的兔子耳朵是圆圆的,谢苍舒这只带着尖角。
见楚聊尴尬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叹惋,谢苍舒问道,“阿聊,你这是和情郎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