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出于哪种直觉,谢苍舒总觉着离岸歌在的时候,他表演起一个深情的无赖,有些不自在。
见离岸歌的背影消失在半掩的夜色中,他仍站在楚聊身前,“苍舒对楚小姐,还有一个请求,万望楚小姐千万应允。”
生气归生气,楚聊也不是一个完全是非不分之人,虽然今日比武谢苍舒捡了容予内力消耗的破绽,但是他刚刚说出一年之期的话,也没有十分地强人所难。现下对谢苍舒虽然有气,但经过早些母亲和方才缃玫的一通劝慰,回他句话,好歹还是可以的。
楚聊冷冷地看着谢苍舒,完全忘记缃玫交代他的话,“什么要求,你说吧。”
“我还听说楚小姐与容予公子,师兄妹情谊深厚,想必容予公子应该有不少楚小姐送的物件吧,不知在下,是否也有这个荣幸,在这一年的漫漫长夜之中,见不到楚小姐的时候,也能有这么个东西,留着睹物思人呢?”
她送容予的物件,实在很多。
练功累了时,随手涂抹的丹青画卷,觉着好看的都让容予收起来了,后来他不仅将屋子挂满了,还收了好几箱子;她前年下山的时候,看见一位师傅在街口打银,便用她爹亲手传授的功夫,打了一根银质的云纹簪子,现就插在容予的发髻之上。
就连自己做得最不好的女工,容予也视若珍宝似的细心收起……
可是,谢苍舒他当自己是谁啊!
楚聊一时被她气得浑身发抖,愤恨地瞪着他,呼吸都变得重了。
可是正当她差点对谢苍舒动手之时,楚浔却淡淡吐出两个字——“去吧”。
楚聊怔住。
这两个字听在楚聊耳朵里,是应允,是看重,是接纳。
如果说楚聊面对谢苍舒的无理要求还尚能残留一丝理智,那么现在让他断然失去理智的是楚浔的态度,对楚浔当众偏袒一个陌生人的态度。
她带着不满,娇怒道,“爹!”妄想父亲还能为自己说一句话。
没想到,楚浔接下来的话,直接让楚聊泪眼婆娑。
“谢公子既已开口,你便回去找找,看有什么能够给他留作纪念。”
楚聊在心里已经将所有人恨遍了,听罢楚浔的话,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容予紧跟在她身后。
从敬和堂到楚聊居所的路程并不短,二人居然半句话也没说,甚至容予还主动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看到小姐回来,在寒风里,坐在石阶上急得满头大汗要哭出来的梦帘,赶忙迎过去,“小姐,你可是回来了,庄主他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不过话一出口,梦帘就觉着自己多余了,看小姐的脸色便应该知道,结果是不尽如人意的,赶紧把小姐往温暖的屋子里送。
往常从来都不避讳的容予公子,却没有跟进来。
只见她的小姐,正在床头、桌案那里乱翻一通,自己上去帮忙都来不及似的,“小姐,你在找什么?”
楚聊见梦帘搭手这才想起来求救,“你记不记得,我去年秋天的时候,在山下买来逗小白的那个香囊?”
梦帘想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那个一闻就打喷嚏的香囊?”
“对对对!就是那个!”
依楚聊的心意,她巴不得当面送谢苍舒一把匕首,然后再与他说些与“匕首”最应景的话。但她毕竟是长明山庄的女儿,如何行事,都须得顾及山庄颜面,此刻怕是苦冥大师和岳阳派的掌门伯伯已经到了。
不过,太出格的事情她不会做,但是对待无耻之徒,楚聊想起来这个还之彼身的法子。
“是那个东西啊!白少爷当时被你戏弄气得要命,随手就扔在院子里了,因为里面也有不少棉絮和那些奇怪的药粉,我怕被风吹了去不好,就收起来了。”一边说着,梦帘的手往最不常用的一个柜子里探去。
楚聊也跟着她走到了柜子旁,满怀期待地接过一个水蓝色帕子,放在鼻下。
梦帘还没来得及阻止,一个极自在的喷嚏,便因此而起了。而起,现在还是隔着一块帕子的时候,可想而知,如果没有这个叠了三四层的帕子,起码得有三五个喷嚏连环而出。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厉害,碰到人一下就刺痒得不行,哪有放到嘴里去的?”梦帘埋怨道。
“我看看是不是还有用!”说着,似与回来时候换了个人一样,蹦蹦跳跳地往门外去了,似单戏弄一下那人就能让自己忘却烦忧一般。
楚聊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勾画想象谢苍舒接过这个香囊,然后当众出糗的模样。
至于,如何让他当众戴上,便又要绞尽脑汁苦想一番了。
楚聊再次到了敬和堂,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欢快,将一件金线勾描出浮鸭知春的香囊递给了谢苍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