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临近春节的原因,我归队以后的日子变得很悠闲,基
本上什么公差勤务,中队都不会安排我。我知道他们这是想让我能安
心地静养。因为出院的时候,曹医生就向杨中队交代过,我的伤虽然
基本痊愈,但要彻底的恢复还需要时间。所以,最好不要让我做太多
的强度大的运动。
话虽这样说没错,但有句俗话叫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尽管曹医
生拍着胸板说我的伤绝对可以完全复原,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好了后
绝对能跟没受过伤一样。但我知道那只是在安慰我,不给我的心里留
下什么阴影罢了。只要一遇到天气变化,我那受过伤的腰部就会酸痛
难当,有时甚至连一个简单的弯腰动作都很难完成。它,不可能再复
原了,受过伤就是受过伤,何况还是不轻的伤,又怎能奢望它会像什
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其实,人的身体和心灵,在很多时候都像一个精美的瓷器,一旦
有了裂痕,便永远无法抹去。林默说的没错,这是战争留给人的创伤,
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有心灵上的,而这些伤口,就算用尽一生的时间,
恐怕也不会愈合。
林默是在春节前三天回来的,那天是鸡年腊月二十六的下午,天
气很好,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能让人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像被熨烫过
一般,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当时我正躺在后山的半山坡上晒太阳,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
影子拎着兜东西向我走了过来。
“墨尘,回来没见到你人,逮住个家伙一问,说好像见你往后山
去了,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有躺在这儿晒太阳。嘿,几个月不见,你
小子还是这副没出息的德形,没事老爱跑这儿来晒太阳。”
他一边呵呵笑着,一边往我这儿走,离我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就从
拎着的兜里掏出个装满液体的瓶子扔了过来。那做工精美的玻璃瓶在
空中摇摇晃晃地拉出一道弧线,直朝着我头顶掉来下来。
我无奈地坐起身,燃了半截的烟卷还叼在嘴里,一伸手抄住了那
想要砸我脑袋的酒瓶,拿下来一看,居然是瓶“诗仙太白”。
见我愣愣的样子,林默笑得更开心。他一把扯过我嘴里正不断冒
着烟的烟卷扔掉,指着我手里的瓶子说,怎么样,没想到吧?这可是
你们老家的酒哦?我还是挑最好的买的,咱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它喝
完,不喝完谁也不许回去。
我们两个都不是那种嗜酒如命的人,再说,以林默的性格,也不
会大老远地专门给我带瓶酒回来。但他现在确实这样做了,那只能说
明一个问题,他知道了我的事,也清楚我的心里现在绝不像表面这样
平静。所以,我这亲爱的兄弟,才会想出这么个拙劣的主意,借酒浇
愁。
摇晃着手中的酒瓶,我轻轻笑了笑。我说,林默,你啥时候变成
个酒鬼了?难不成在重庆天天就学这口了?到底是谁没出息?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啐了我一口,再狠狠地给我胸
膛上来了记老拳。如果是放在以前,我肯定会立刻跟他打在一团,等
两个都闹累了,就展开身子,大叉着胳膊腿摊在地上呼呼喘气。可今
天,我一动没动,就那么坐着,微笑着看着他。他那一拳没有留劲儿,
我们在互相打斗的时候基本上没有留劲儿的习惯,所以我的胸口被他
那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得暗暗生疼。可是,我还是嘴角挂笑地望着他,
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