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的流光飞逝穿梭过后,画面陡然一转。
切换成了霜滢干完活后疲惫地推门而入的场景。
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又草草地收拾好出了门,等她再回来时,本就粗糙的指尖已经肿得又圆又粗。
每日她回房之时,都是月上中天的时候。
干粗活不免碰碰撞撞的,总是伤及腰背,那木头小床咯得她整夜辗转反侧。
随后又有一连几夜,都见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几本曲谱,像对待珍宝一样置于案上,反复端详好几遍才肯放下。
她挑起灯认真抄录着,一直到灯芯燃尽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休息,夜以继日,仿佛不知疲倦似的。
有时白天还需要把指头包好才能出门干活。
就这样一连过去了数十日。
生活平静且反反复复。
除了疼痛索然无味。
一日,她突然欢快地捂住胸口跑回了房,罕见地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态来。
她变得明媚起来,终于多了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音容笑貌。
宁夭夭也跟着露出欣慰的姨母笑。
接下来几日的晚上,也没再见她抄录曲谱了,取而代之的是伏在案上反复画着一幅男子的画像。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悄悄画着,她画了很多遍,一会儿看看鼻子不满意,一会儿看看嘴巴不满意。
整个人散发着柔和又温暖的光,温柔得甚至可以让人忽视她脸上的伤疤。
直到画出了最满意的那一幅,她才小心地将它折好夹在书页里。
睡前还总爱抱着夹着画像的琴谱发呆。
跃动的心如同盛满蜜糖般喜悦。
是个心底善良的姑娘。
宁夭夭也被她的纯真感染了,不由地跟着低低浅笑。
再后来,她晚上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从每日一次变成了好几日一次,她仿佛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不再被需要。
之后,她似乎被关在了房里,好几晚她都只能对着画像和琴谱掩面小声哭泣。
她看着窗外的次数多了起来。
一看就从白天看到黑夜。
直到有一日深夜,她正在专心致志地临摹曲谱,突然冲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上来就想要绑她。
她吓坏了,拼了命地反抗。
可她势单力薄,挣扎无果,还是被绑了出去。
宁夭夭的心也紧紧地揪了起来。
画面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定格了许久。
而后又换成了宁夭夭和夜无城进屋的场景。
琉璃血低落,男子的眼中竟有瞬间的心疼划过。
画面虽然一带而过,可宁夭夭却准确捕捉到了夜无城眼底的关切之意。
大反派……他这是对我紧张了么?
宁夭夭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向夜无城,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一些破绽。
可夜无城摸摸鼻尖,面色依旧漠然。
他向来不会外露情绪,表情也总是滴水不漏。
周围流动闪烁的光彩逐渐减弱下来,直至消失不见。
房间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样子。
无生蝶轻轻扑打着翩翾雪翅。
一切像是没有发生,又全部发生了一样。
宁夭夭此刻唯一确定的就是,她已经回到了现实。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小五腿软地伏倒在地,脸色苍白。
“小五,你冷静一点。”宁夭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想必公子早就怀疑当日月下抚琴之人并非明大小姐,所以才一直询问霜滢的事。”小五抬起泪痕未干的脸,确定道。
“嗯。”宁夭夭赞同地点头。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明小姐,明夫人,竟是如此蛇蝎心肠!”
“霜滢被绑走那晚正是公子失踪的那天,肯定是明家人干的!”小五无奈地双手攥拳,狠狠砸在地板上。
他气自己当日为何不陪在公子身边,更气自己没有早日看清明家人的真面目。
“这个暂时不要妄下定论,最好是先找到霜滢或者明以若问个清楚。”宁夭夭垂头,冷静道。
“对、对。或许公子并未坠崖也未可知呢?”小五咽了咽喉咙,自我安慰道。
“上次我们入城之时,看到城门外有一处巨大的坑洞,还有一白衣女子在一旁撒着纸钱,你可知那坑洞是因何而成?”
宁夭夭将话题重新拉回主线。
“这个小五不知,那坑洞邪乎的很,听城外的百姓们说,似乎是一夜之间突然形成的。”小五摇摇头。
“不过,神女口中的白衣女子应该是明大小姐,大家见过她很多次,只是每次去寻的时候,她又消失不见了。”
“想必是对我家公子心存愧疚,试图用这方法忏悔呢。”小五冷冷道。
天色渐晚,薄暮冥冥,红霞渐渐染上了天边。
树叶反射着的一束束金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
“或许我们可以再去城外看看呢?”宁夭夭沉思片刻,扭头对着夜无城道。
夜无城吝啬地吐出一个嗯字。
“小五,你先回去跟城主禀告此事,让城主派人寻找明以若和霜滢的下落,我们出城碰碰运气?”宁夭夭用商量的语气道。
小五点头答应。
残阳如血,天空慢慢被染成了瑰丽的色彩。
宁夭夭和夜无城踩着夕阳的余晖,再次来到那日经过的鬼火焚烧之处。
“看!”宁夭夭惊喜地指了指坑洞那边的白衣女子,她抚着脸,依旧还是在啜泣的样子。
“霜滢。”宁夭夭轻轻地唤她一声。
“霜滢……”见女子不为所动,她又拔高了音量。
女子抬起头,一脸错愕,惊叫道:“不!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霜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