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场景飞快地倒退变换，三人如同被吸入了流光溢彩的虚幻梦境之中。

宁夭夭紧张地作出防御姿态，凝起青黄色灵力试图打破此幻境，却被身旁的夜无城摁下了手腕。

“嗯？”宁夭夭疑惑地看向夜无城。

他永远是大局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克制又冷漠。

看到夜无城从容沉稳、丝毫不慌的的样子，宁夭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观察起四周来。

他们还在房间里，而整个房间也维持着它原本的样子。

只见一女子穿着一身丫鬟的粗布衣衫坐于案前，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发呆，几缕发丝顺着她的动作垂下。

这下宁夭夭总算瞧清了霜滢的容貌。

她的面容倒是清秀，蛾眉螓首，只是那小巧的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眉角延伸至鬓发。

若是没有这道伤疤，想来也是位美人。

宁夭夭这样想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进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穿着一袭绣着翟鸟羽毛图样的红紫色衣裙，头戴朝阳挂朱钗，颈串东海珍珠，体态丰腴，贵气逼人。

她保养的极好，俨然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状态。

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位同样盛装的妙龄小姐，身着烟笼流纱裙，相貌出挑，肤色白腻，宛如一朵柔弱的迎风花。

那大小姐楚楚可怜的模样，跟萧瑾烟别无二致。

宁夭夭看着女子的脸一下子愣怔了，一时忘记挪动步子让道，可没想到妇人的身体竟然穿过了自己，旁若无人地径直走了过去。

“是无生蝶编织出的过去梦境。”见她呆呆地杵在原地，夜无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宁夭夭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过去”。

“现在走进来的可是明夫人和明小姐？”她看向同样没缓过神来的小五。

小五呆滞地点点头，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宁夭夭哑然失笑。

“拜见夫人、小姐。”霜滢见到来人后大惊失色，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扑通”一声就伏倒在地。

“不知夫人和小姐移步至此所为何事？”

她的声音婉转似黄鹂，甚是动听。

只见明夫人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姿态，不屑地扫视一遍地上浑身哆嗦的女子，发出一声冷哼。

“霜滢，你可知为什么你容貌狰狞，明家还愿意买下你做婢女？”明夫人的大红唇一张一合，丝毫不掩饰自己轻蔑的语气。

“霜……霜滢不知。”地上的女子不敢抬头，将身子伏得更低，脊背却依旧笔直。

“听下人说你爹是城里有名的乐师，你自小在乐坊里长大，对音律颇为通晓。”明夫人居高临下道。

宁夭夭看着明夫人那几乎能掉下脂粉的大花脸，心下生出几分厌恶之意。

容嬷嬷都不敢这么化妆。

“通晓谈不上，奴婢只是略懂皮毛罢了。”霜滢战战兢兢地回答。

“霜滢啊，你要知道，若不是明府收留你，你早就被你那嫡母害死了。”

明夫人抱着双臂，继续用她尖酸刻薄的语气戳人痛脚。

一旁的明以若站在母亲的身后，她虽然不吭声，但眼神里尽是平静和冷漠。

“上回呀，我在街上撞见你嫡母抱着一双儿女，哎呦，那小脸蛋儿呀，真是又白净又漂亮。”

“怪不得你爹巴不得把你卖得远远的，谁愿意成天对着这副吓人的容貌强颜欢笑呢？”

“你说是吗，以若？”

明夫人笑着转头看向明以若。

“谁说不是呢？家里有个丑八怪真晦气。”明以若端着一副看戏的样子，娇滴滴地附和道。

母女俩一唱一和，气得宁夭夭握紧了拳头。

藏在心底深处的伤疤被无情揭开，霜滢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明府供你吃供你穿，霜滢，你老实说，明家待你不薄吧？”明夫人敛起脸上的笑意，眼睛里透漏出凶狠的光芒。

“明家待我，自然是极好的。”霜滢弱弱地答道。

妈哒，她敢说不好吗？！

宁夭夭气愤地跺了跺脚，只恨自己是个旁观者。

失落、无助、绝望。

被亲人抛弃的那种滋味她最是感同身受。

“以后每日戌时，你干完活儿便去小姐房里练琴。”明夫人神情不屑，态度像在对摇尾乞怜的小狗作施舍一般。

“练……练琴？”霜滢摸不着头脑，又重复了一遍。

“没错，日日都要去练，一直弹到小姐月下招婿那天。”

“招婿？”霜滢更懵了。

“要是弹得好，我就还你自由之身，可要是影响了小姐的良缘，你这条贱命死十次都不够偿还。”

说话之人语气冰冷，眼神更是冷得像刀。

“最后叮嘱你，这件事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否则我就先打断你的腿，再扔进后院那口枯井里。”

明夫人直接露出了可憎的面目，言语间不容置喙。

“是是是……”霜滢吓得腿软，慌乱地连声答应。

明夫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满意的闷哼。

她转过头，又换上了一副好脸色，好声好气道。

“以若啊，你看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苏昀痴迷音律，爹娘啊把城里最好的琴师都给你请来了，你要是知点上进，母亲还有必要费这功夫神吗？”

“母亲……以若实在是对弹琴讨厌至极……”明以若呜呜咽咽地啜泣起来，声音低低弱弱，模样实在是惹人怜惜。

宁夭夭朝天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看向身侧，夜无城漫不经心地揉捏着鬼火把玩，显然对这恶毒女配的剧情丝毫不感兴趣。

再看一眼小五，他仍旧张大着嘴巴，神情还在恍惚。

“这次若不能一举攀上苏家这门亲事，你这辈子就别嫁人了……”明夫人语气坚决，脸上却充满慈爱。

“母亲……”明以若冷冷地看向趴在地上的婢女，接着拽着母亲的手撒娇。

真是完美继承了萧瑾烟的贱人属性。

宁夭夭看着这一幕，嘴角噙上冷漠的笑意。

“怎么会这样呢……”小五喃喃自语，显然是被震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