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夭夭压了压上扬的嘴角,转头看向别处。
路上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穿着质朴的麻布衣,看起来都是平民百姓模样。
当真像个世外桃源。
“收好你的尾巴和耳朵。”夜无城轻飘飘地扫过去一眼。
“还用你说?”宁夭夭扁扁嘴。
“隐雾城。”
她仰起头,对着城上的牌匾念道。
“还识几个字呢。”夜无城开腔戏谑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宁夭夭才懒得理他,她怕自己哪天被气出病来。
她前脚正要进城,后脚看见一个白胡子老翁挑着扁担经过,便转了念上前询问。
“老人家,我们路经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方才看见一女子在撒纸钱,不知是何缘故?”宁夭夭好声道。
老叟闻声,打量了一下面前之人,“看你们这穿着也不像是本地人,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他放下肩上的扁担,叹了口气道:“刚刚撒纸钱的是明家大小姐明以若,是个可怜人呐。”
“哦?怎么说?”宁夭夭皱起眉,目光看向夜无城。
夜无城双手抱臂,淡淡挑眉回应。
“唉,说起来啊,这本是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话。”老叟捋了捋胡须。
“这明家啊,也算是隐雾城里数得上的富户了,六月十五那日,明家小姐月下弹琴招婿,与少城主苏昀琴瑟和鸣,当晚少城主便以家传古琴为赠订下婚约。”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宁夭夭垂眸点了点头。
夜无城侧眸看过去,轻勾唇角。
“可是偏偏造化弄人。明家大小姐和少城主定亲后,少城主却意外坠崖而死。”老叟摇了摇头。
“意外坠崖?”宁夭夭蹙眉道。
“嗯……自那之后明家大小姐就像变了个人,不仅揭发了自己父亲明青崖贪污之事,还散尽家财给穷人,之后每每日暮便来此处撒纸钱。”
“不说了不说了,老头子啊该走了。”老叟重新挑上扁担,又转头提醒,“城门快关了,二位还是早早入城吧。”
“多谢。”夜无城淡淡道。
“老人家!”宁夭夭还想再问什么,老叟却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事有蹊跷,明以若或许跟绯苍之羽有关。”宁夭夭笃定道。
“进城一看便知。”夜无城拂了拂衣袖,神情淡然。
入城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铺子门口的灯笼将街道照得通亮,一轮红月挂在天上,微笼四野。
七月十四,百鬼夜行。
还未至深夜,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宁夭夭环顾了一下周围,逮住一正收摊的商贩,“这位大哥,请问明家怎么走?”
那人怪异地看她一眼。
“无意叨扰,我们来城中投靠亲戚,亲戚家在明家不远处,因此打听一下。”夜无城一改平日里残暴狠绝的作派,上前解释道。
宁夭夭看向男人滴水不漏的演技,默默感叹一山更比一山高。
“原来是这样,”商贩恍然大悟,热心地转头一指,“从这里直走到一座桥,从桥上过去向右拐,再走一小段就是明家。”
“最近天现异象,入夜总有奇怪的声音,两位还是少走夜路吧。”
“好的,多谢。”宁夭夭感谢道。
大户人家的宅院总是不难找寻。
暗红的雕花大门之上,一块刻着“明府”二字的门匾掉落一半。
纵是一派寥落凄惨之景,那雕刻精细的房檐还散发着紫檀木的香味,可见其往日的富丽华贵。
宁夭夭抓住那大门上的绿油兽面锡环,正要推门而入,却被夜无城拦了下来。
“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夜无城冷冷淡淡地看了她眼。
“啊!”宁夭夭放下尴尬举在半空的手,懊恼地皱了皱眉。
想必是跟着这不可一世的大魔王时间长了,竟然觉得入天入地,皆如入无人之境了。
她局促地挠了挠头。
两人来到明府的院墙边,明府的院墙比别家要高出五六尺。
“尊上……”宁夭夭求助地看了眼夜无城,声音奶得像只小猫。
她发誓,完全是因为懒得去想该怎么用灵力翻墙。
夜无城抿了抿唇,面色未改,单手勾住她的腰轻易将女子腾空抱了起来,接着稳稳落到了地上。
“尊上这翻墙功夫够熟练的啊。”宁夭夭眨着星星眼。
“你胆子越发大了,真以为本尊不会杀你?”夜无城扬起下巴睨了她一眼。
“我可比冥火兽好养多了,多养我一个很难嘛?”宁夭夭偷偷观察着大魔王的脸色。
“啾啾啾——”刚靠自己翻过墙的冥火兽不服气地叽叽歪歪起来。
“本尊可没看出来哪里好养。”夜无城冷冷道。
借着血月的微光,宁夭夭清楚地看到他狭长的眸子勾出了些微弧度。
院内游廊连通,甬路相衔,让人不难想象曾经的繁华。
破旧的白灯笼晃着光,照得院里落影沉沉,阴森不已。
宁夭夭心里发虚,却大着胆子昂首走在前面。
“这会儿怎么不怕了?”夜无城吐字道。
“我……”宁夭夭刚打算大放厥词,一阵“呜呜呜”的女子啜泣之声传来。
“啊——”她被吓了一大跳,倏地弹跳起来,纵身搂住了夜无城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