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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州城本来就不大。南街也就里把地长，眼下又赶上钦差回城，虽然一街两行的店铺都照常开门，但路上行人很少。

朱三走了没一会，便来到了十字街口。

一路上，也许是前面过去的衙役已经让店铺收拾过了门口，也许是店铺压根就没有往门口摆东西，反正……朱三看到各家店铺门口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物。

朱三长吁口气。自从得知钦差要来天州县，他的心就一直提着。尽管他上面也有人罩着，尽管……但作为地方官，他也不想让钦差带着不好的印象离开天州县。眼瞅着钦差的队伍越来越近，朱三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朱三直直腰，并没有在十字街口多呆，而是径直往东走去。他心里还挂着一件事。

刚走到街当央，牛十三气喘吁吁迎面跑了过来：大，大老爷，您……

“咋样？街上都没事吧？”朱三见是牛十三，眉头微微一蹙，板着脸问。牛十三是他的手下，头将也是他派出打前站的。朱三并不怀疑牛十三的办事能力，不过，对牛十三，他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回禀大老爷，街上都妥妥的。一切按部就班。”牛十三挺挺瘦弱的小身板，自信满满。

“都妥妥的？”朱三又问。

“妥妥的。保证万无一失。”牛十三谄媚地一笑，“大老爷，您尽管放宽心。这些年，咱天州县在您治理下，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市面繁荣，买卖兴隆，……”牛十三嘴上像抹了蜜。

“得，得……”朱三摆摆手。朱三就是个卖肉的屠夫，对自己治县的能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说这些年，天州县确实比前朝好了不少，但毛病依然不少。还有，他是个直格栏的[注：1]，对上直来直去，对下也烦有人拍马屁，奉承。“你就尽拣中听的说吧。”

“大老爷，这可不是俺牛十三胡诌瞎圪扯，天州城的老百姓都是这么说的。”牛十三显得十分委屈。

“行了。老百姓咋说，俺管不着。俺吃几碗干饭，俺自格清楚。”朱三打断了牛十三的话，不过口气明显好了许多。

“是！是！大老爷说的极是。”牛十三连连点头。

朱三瞅瞅牛十三，指指东街，“粥棚那边呢？张罗的咋样？”

粥棚是胡府开设的。是胡大善人常年做的一个善举。已经有一二十年了。平常也就是熬些稀粥，接济一下城里闹饥荒断粮的，还有无家可归外头四处流浪讨吃的。不过，最近几年，随着朝廷新政推行，粥棚虽然还一直开着，但喝粥的人明显少了许多。粥棚呢？也只剩下了县大衙东边胡府后院东墙根空地上的一处。

对于胡府施粥这样的善举，朱三本来是一直认可的。可是，这回钦差要来，通判吴之也的一番话却让他犯了愁。

吴之也担心：胡府的粥棚开着，自然就会有讨吃的，这让钦差看见了，保不准会……还有，这些人满大街乱窜，万一要弄出什么麻烦事……

朱三一时左右为难。当年朱三杀了买肉不给钱还耍横的衙役，流落他乡，也要过饭，尝过饿肚子的滋味，他不忍心……

最后还是吴之也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钦差来了，胡府的粥棚照常开。不过，不再是单单接济街上的讨吃的，而是面向全城所有的百姓。而且，还在西街和北街新增了好几个粥棚。

对外虽然叫的还是施粥，但今中午改成了白米干饭炖烩菜。

至于开销张罗一切事务，名义是县衙牵头，实际上都是胡府承办。

尽管这次施粥，县衙只是应个虚名，但作为知县，朱三还是生怕有什么闪失。眼下，九十九个头都磕了，他可不想最后这一哆嗦出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