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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当心……”穆二爷眼瞅着朱三下意识地躲闪，紧走几步，用身子挡住朱三，回头隔着尘土大喊，“臭小子，别扫了。”

等到尘土小了些，穆二爷发现:门口脚地上已经洒了水。

洒水的是东门石。眼瞅着仨扫地荡起尘土，他也顾不上多想，便跑进铺子里找水，刚好门口就放着半盆洗手水，紧忙端出洒在了地上。

“……”穆二爷瞅见地上的水洒的很均匀，洇湿了地面，但又不是湿漉漉的。穆二爷下意识地瞅瞅东门石，浑身一震。穆二爷虽然现在在天州城地面上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掌柜的，但也是从打下手做伙计熬出来的。置买卖开铺子的讲究规矩，他还是懂得的。东门石这水洒的，一看就是个…

“大老爷，实在是抱歉。”穆二爷双手作揖，连连赔不是，“都怪小的管教不严，冒犯了大老爷，……”

“行啦，……”朱三摆摆手，打断了穆二爷的话。其实，仨的举动，让他心里也很恼火。不过，不是因为自格吃了一肚子灰。他虽然现在是天州县的父母官，但毕竟也是苦出身，这点灰还是受的了得。要紧的是眼瞅着钦差大老爷的轿子就要过来，这要是惊动了钦差大老爷，他可承担不起。

“大老爷，俺……”穆二爷张口结舌。

“行了，穆二爷，啥也甭说了。赶紧拾掇完脚地比啥都中。”朱三摆摆手。

“大老爷，您大人大量……”穆二爷还想解释。虽然在天州城，穆二爷也是个出名挂号的人物，但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得罪父母官，最起码现在不敢。

“行了。穆二爷，”朱三不耐烦地打断了穆二的话，瞅瞅越来越近的轿子队伍，连连摆手，“赶紧拾掇。”

“哎……”朱三像似应承，又似叹气。但还是站着没挪窝。

“咋？”朱三眼一瞪，“俺说话不好使咋地？”还是摆手，“别楞着了，赶紧的。”

“……”穆二爷瞅瞅朱三，回过身冲傻站着的仨大喊，“没眼色的东西，还站着干啥？”抡起拐杖就要打。

这回，仨没躲，而是扔了笤帚直接跑了。

穆二爷气得浑身发抖，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臭小子，有能耐你齁回来。”回头瞅瞅朱三，一脸尴尬，想笑但比哭还难看。

眼瞅着穆二尴尬的样子，朱三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经历的一件事。

那年，朱三也就是八九岁，头天黑来帮着爹拾掇下水到半夜，转天又起了个大早，忙活半天将将把自家卖肉摊子周围脚地收拾干净，本来，他想喘口气歇歇，可爹又指使他去倒粪草[注：1]，朱三心里委屈，站着没动，爹抬手就要打，朱三拔腿就跑，朱三记得很清楚，爹当时喊的就是穆二喊的这句话。

“行了。穆二爷，你也……”朱三只有苦笑。摆摆手，不知说什么好。

“唉……”穆二爷连连摇头哀叹。踉跄着走了几步，弯腰想捡起仨撂在地上的笤帚。

“老伯，俺来。”东门石已经抢先一步拾起了笤帚。

其实，将将东门石洒水，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从小在寺里，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就是他和师兄弟必做的功课。他早已养成了习惯。洒完水，东门石也没闲着。朱三和穆二爷说话的工夫，他已经将散落在地上的瓦罐碎片残渣都拾掇进了簸箕里。

东门石轻轻地挥动着笤帚扫地，不时还用脚来回平整着高低不平的地面。

眼瞅着东门石扫地，穆二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脸色也很难看。

“咣，咣，咣。”锣声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