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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穆二爷连连摇头,“青天大老爷,俺可是个好人。俺今可……”穆二爷瞅瞅东门石,欲言又止,随即磕头如捣蒜,“俺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没有听大老爷的话,不该把杂货摊摆在铺子门口。俺……”
“中了。中了。你们这些人啊……”朱三打断了话,无可奈何地长叹口气。
几天前,朱三就接到了钦差要来天州县的消息。为了迎接钦差,他已经忙活了好几天。准确地说,是整个县城忙活了好几天。特别是从县衙到城南门,钦差来回路过的街道两侧所有的街面房都统一粉刷了墙面,更新了招牌和幌子,还插了一色的红色小旗,而且连原本疙叮爆翘[注:1]坑坑洼洼的街面也进行了平整,垫上了素土。
为了保持街面干净整洁,在通判吴之也的提议下,朱三今一大早就把县衙能走得开的衙役都赶到了街上维持秩序。
可是,作为一县地方的父母官,朱三还是不放心。于是……头将,打发钦差上了轿,朱三便提前走道进了城。
也许正应了那句老话:怕啥来啥。
朱三一进南城门,就遇上了闹心事。
天州城本就不大,街道也不宽。自古以来,临街的商铺就有在自家门口摆摊的习惯,不光走道的路人不方便,还时常引起口角麻烦。这要在平常,倒也无妨。可今,钦差来了,这就不是个小事。
尽管夜格县衙就三令五申,沿街的商铺摊贩不准占道摆摊,但朱三一路走过来还是看到有些商铺把东西摆到了大街上。
眼瞅着钦差的大轿就在后面,朱三只能一路走,一路吆喝着让占道的商贩赶紧拾掇东西。
朱三一路走过来,嗓子喊哑了,本来火爆的脾气也磨没了。穆二这么又跪又磕头的,让他真是……。
“青天大老爷,小民知错。”穆二爷还是一个劲地磕头,“看在街坊邻居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放了……”
“行了。行了。”朱三摆摆手,“穆二爷,您老就甭跪着了,快快起来,咱麻溜拾掇干净门口,中不?”朱三几乎是在央求。眼瞅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穆二爷,朱三只能这么做。
说起来,朱三和穆二爷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老熟人”了。
那年,朱三从京城回来上任头天,审理的头桩案子,疑犯就是穆二。
其实,案件很简单。苦主是个外乡人,来天州置买卖,在酒馆被人偷了银子,苦主状告穆二是同伙,理由是当时他跟穆二正在谈生意。
穆二死活不承认。跪在大堂直喊冤,磕头如捣蒜。
最后,朱三也是没法。只好和稀泥,断了个糊涂案:穆二自愿掏出一半银子,算是资助苦主回乡的盘缠。
以后,朱三又和穆二打过几回交道,事由大同小异,处理结果也是大同小异。
老话说:事不过三。几回下来,朱三也犯嘀咕。不过,一来没凭没据;二来,穆二在他面前虽然也喊冤,争辩,但言语得体,从不顶撞;还有,磕头如捣蒜,……还有,穆二人缘好,就连县衙的好多衙役都帮着说好话,还有,……
朱三虽然是个屠户出身,脾气暴躁,好认死理,但遇上穆二这样的人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当和事老。
一来二去,作为堂堂知县,说句不中听的话,朱三一见穆二,脑袋就大。
特别是眼下,眼瞅着钦差的大轿说到就到,穆二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朱三心里火烧火燎,也只能说好话。
“中!中!小民叩谢大老爷。”穆二爷连磕三个响头,从地上腾地站了起来,瞅瞅身后傻站着的仨,脸一沉,眼一瞪,“瞅甚哩?还不赶紧出去拾掇脚地[注:2]。”
仨浑身一哆嗦,紧忙没头往外走。